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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Case Four - Cha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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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上那尊假模假式的“女神”被兩位禮儀小姐如衆星捧月般地供奉在中間,台下那位男主持人站在更靠近雕塑的方位向各位來賓介紹雕塑本身所蘊含的美好“寓意”;而台下的女主持人則站在靠近演講台的方位,按着寫好的台本,配合着男主持人附和上幾句,挂着滿面笑容,二人一來一回違心地吹捧着那尊四不像的純白雕塑。遠遠地看着台上台下人群逢場作戲的互動,安辰興緻恹恹,目光也從雕塑上轉移到了一個讓他越看越覺得眼熟的面龐上;他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微微回想了下到底在哪兒見過那張臉,突然間安辰表情和語氣都興奮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他連忙扯扯許元策的胳膊,壓抑着雀躍的聲調,一口氣不帶停地問道【诶诶诶,Jason,那個那個,那個女主持人,我怎麼看都覺得她好眼熟;啊,她是不是那個、莊什麼來着?就、就你家裡介紹的那相親對象嘛,你前段時間還帶她來我這裡做過一回占蔔,是吧?诶喲,這回她化了個這麼醒目的大濃妝,我根本都認不出來了;今天怎麼這麼巧,随便出來逛逛,遍地都是熟人,先是碰到歐隊長蹭我的好茶喝,現在又是你相好的在這裡露臉。對了,我記得你說她學啥播音的,怎麼還跑出來主持商業活動了;還有還有,怎麼最近沒啥進度更新了啊?搞了半天你都沒告訴我,你們最後到底成沒成呀?】許元策被安辰少有的八卦之魂爆發和聒噪吓得退避三舍,忽地皺起了眉頭,也學着安辰的樣子,故意壓低聲音回敬他道【喂,停停停,你慢點好吧。成啥了就成了,要是真成了,就我倆這關系,那可不得第一個告訴你呀;還“更新”呢,你以為是在追什麼古早言情小說麼。什麼了就我相親對象了,還家裡介紹呢,你就編吧;不一早給你說過了嘛,真是個很随便的speed dating,完全不作數不當真的。再說是我妹硬拉我去的,那小祖宗心善呀,我可真謝謝她了,說什麼我一回國就天天待工作室裡不好,要出去放松一下,還敢背着我報了名。還有,台上那位呢,她叫莊瑾雯,人家小我整十歲呢、還是個學生,年齡上就不太合适;我們頭尾認識不過才三個月,怎麼到你嘴裡就變味了呢,聽着像十年愛情長跑成功了似的。我就是覺得她性格和談吐都不錯,勉強算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吧,不然也不會給你介紹生意嘛。】随後許元策立馬轉守為攻,調笑道【诶,我說你回國沒幾年偏見反而多了呀,學播音就不能接商演了?現在學播音畢業能找什麼工作賺多少錢,電視台能露臉的主播多少人中才出一個,得熬多久的資曆、背後得有多少人脈人情,又不是光靠長得漂亮就可以了;想要在粵港過上好生活,那可不得多賺點外快糊口呀。】

安辰可是能從歐仲霖的嘴中精挑細選後撿出“重點”的企業級理解小能人,他一半揶揄一半真誠地調侃道【哦,這樣啊,你覺得她“漂亮”啊;确實,她這臉濃妝畫上之後還真是你的type對吧?啧啧,沒成啊,害我上次給她占蔔時不僅免了單還說了你那麼多好話呢,到頭來是我白費力氣;失望,Jason,你真是太讓我太失望。诶,可惜了,我看你們面相其實挺配的,不如這樣吧,要不你再努力努力?我可以免費給你們調一劑獨家配方的love potion,百試百靈,到時候保證事半功倍!】許元策一隻胳膊搭在安辰肩上,用自身重力成功地讓安辰閉嘴,真是交友不慎自食其果,許元策拂面感歎道【阿辰,你真是我的好哥們,認識你我三生有幸、上輩子積大德;就你,還能對她說我的“好話”?嘿,我怎麼就不信呢?要是真失望就不用講出來了,你明明就是看戲不嫌事大好吧。還有,阿辰,你記住啊,第一,醒醒吧,你真不會相面,我早領教過了;第二,再信你的鬼話我就跟你姓,我是不會再做你的小白鼠了,收了你的神通吧,你調的那啥love potion,狗都不聞!以及,最後的最後,我現在唯一想事半功倍的就是賺錢養活自己、不用回去繼承萬貫家财混吃等死;所以,小的懇求辰哥放過,我這裡先謝謝您嘞。】

三位站成“人”和“從”的陣列,前方嘈雜的現場和周圍的回聲讓歐仲霖并沒有十分聽清楚那擠在一起的二人所進行的無營養對話,不過安辰渾身上下透出的鮮活感卻是傳播了三丈遠,他這副樣子倒是歐仲霖第一次見。當安辰和許元策兩人交頭接耳的犀利吐槽和相互拆台告一段落,舞台上的剪彩儀式和主辦方緻謝也已正式完美收官,賓客紛紛起身離席,準備慢悠悠地按着秩序朝出口處挪動。台下閃光燈漸弱,浩銘集團的大公子立馬收起拍照pose、迫不及待地離開雕塑展台、走向舞台邊緣處的私人保镖隊伍;說時遲那時快,當他後腳剛離開那尊雕塑所在展台的一刹那,腳下一方看起來平平無奇台子卻猛然發生劇烈的爆炸,舞台上頓時火光四射;一聲震驚四座的震天巨響過後,舞台中央煙塵四起,那尊石膏像的碎片飛射而出,大面積粉塵飛散在空氣中,彌散的煙霧很快籠罩上了場内前方的大部分區域,瞬間模糊了大衆的視野;隻可惜了許元策這公衆首秀的“集大成者”雕塑,還沒讓買家給捂熱乎呢,就平白無故地被炸了個粉碎。刹時台上台下所有人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讓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将他們定在了原位,場内衆人都還未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錯以為是解鎖了什麼不在節目單上的隐藏“彩蛋”環節;隻不過半秒内,人類的動物本能和應激反應被徹底激活,而下一秒、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和哭喊從衆人驚恐的靈魂中徹底爆發出來,場内人群好似一滴水掉入熱油鍋般炸開來,一時間都如同無頭蒼蠅般抱頭鼠竄,而場外本來在狹窄的一側過道邊緣圍觀看熱鬧的零散人員也慌不擇路地四散逃竄,這場面和氣氛比先前舞台表演和剪彩儀式都要更上一個高峰、幾近失控。紛紛外湧奔騰的人群裡,隻有那浩銘集團大公子的專業保镖隊兢兢業業,恪盡職守地做了一回“最勇逆行者”;舞台上第一聲爆炸後就再無聲響,一小隊未被爆炸波及的三五名西裝壯漢,一改專業的卧倒姿勢,立即彈跳起身,三兩下拍掉身上的粉塵碎片,來不及抹去臉上的灰塵,便齊刷刷地迎頭沖破塵煙、手腳并用地爬上台去檢查雇主的安危。

而今天的商場開業典禮似乎日子沒挑對、那叫一個禍不單行;剛才幾乎是爆炸發生的同一時刻,本來平安無事的演講台方向也爆發出巨大刺耳的尖銳聲響,沖天的鳴叫久久不絕于耳,進一步刺激到了場内本就驚慌失措且不明所以的人群,更是吓到了同樣在緻辭之後準備離開演講台的浩銘集團二當家;隻見那發福的灰發老頭兒渾身下垂的脂肪都肉眼可見地抖了三抖、滿臉被撐開的褶子都流露出“驚懼交加”四個大字,缺少貼身保镖和生活助理上前來攙扶的他,精神恍惚慌張之下一個不察外加半個趔趄,前腳跟兒踩着後腳尖兒,就直挺挺地朝後倒了下去;後腦殼兒“砰”的一聲着地、四仰八叉地摔在了舞台側邊的紅絨布地毯上。但當時場面已是雞飛狗跳一片混亂,相比于下一代繼承者的人身安全,同樣是浩銘集團的安保隊伍,那老頭兒的保镖反而因為無法判斷台上的情況畏縮不前,似乎都沒太在意老闆的死活。

由于事發突然,本來站在觀衆席最後排悠哉遊哉地湊熱鬧的三人也被迫加入逃難者的大軍,其中安辰和許元策很快就因為左右躲閃不及,被前方湧來的人群給推搡沖散了,倒是經驗豐富的歐仲霖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他立馬伸出長臂一把撈過離自己更近的安辰,攬住他的肩膀,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安辰的頭部,将安辰硬生生拉扯到避開人群的一邊;而後歐仲霖放開嗓門高聲疾呼、眼疾手快地引導湧過來的人群朝各個方向有序疏散,并帶着安辰一起順人群方向堪堪擠到場外一片空曠區域處,二人這才和已經憑着身高體格優勢、順着人群一馬當先突破重圍的許元策在一個角落處彙合。沒想到回國四年多後,已經過慣了舒舒服服的平安日子,現在光天化日下竟然還能在公共場合遭遇爆炸襲擊,這天選的待遇也是絕了。虛虛地靠在牆邊的安辰仍舊驚魂未定、冷汗直流、面色發白、氣喘籲籲,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那麼美好的回憶,但仍舊不停地四下張望尋找,在他看到同樣衣着發型淩亂但全身上下安然無恙的許元策朝二人快步跑來,他的身體才慢慢松懈、緩過神來,輕輕地長舒一口氣。歐仲霖交代二人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先呆着但不要随意離開,他轉頭就重新回到爆炸發生的場地去行使身為人民警察的職責。歐仲霖前腳剛走、安辰立馬身子一歪腿腳一軟,差點一屁股跌坐在锃亮發光的花紋瓷磚地上,好在許元策一把扶住并撐住了他的身子,二人向外挪到人員更稀少的休息區,才靠着柔軟舒适的沙發喘息片刻。

商場另一頭,歐仲霖撥開四面逃竄的人群,逆向急匆匆返回中心舞台的外圍周邊,查看那聲爆炸的波及範圍和人員傷亡情況,順便指導一些腿腳不利索人群繼續向外疏散、有傷的去尋求救治、不要在場中逗留,并同時厲聲提醒老弱婦孺先行、防止人員發生踩踏和不必要的傷亡。歐仲霖一邊往回跑一邊接通了電話,而手機另一端的向義昭等人正在三樓商場另一側的商鋪之間逛得開心,也遠遠地聽到了樓下傳來的騷動,接着就看到周圍突然開始驚慌奔跑的人群;他們一邊通話、一邊幾個箭步沖到走廊外的圍欄處向下張望,就直擊了天井正下方一樓中央場地内的一地狼藉和重重升騰起的黑灰色煙霧,忍着鼻腔中刺鼻嗆人的煙熏味,透過煙塵隐約看到在場地内仰着頭向上搜尋他們的歐仲霖。歐仲霖一個招手,面色嚴肅眼神銳利,對着手機那頭沉聲下令道【通知局裡各單位;小的們,都給我精神點,TMD該幹活了!】

七人小隊在歐仲霖的帶領和指揮下,即刻高效率地轉動起來;不出一會兒,各單位應急人員陸續到達現場,救護車和急救人員一隊隊地進入,街道基層民警拉起警戒線維護秩序,社工和警方人員配合着醫護人員給在場傷患進行檢傷分類、緊急處理傷口并一一登記身份信息,并将任何需要繼續接受治療的傷員分别送往附近醫院。爆炸案是影響社會公共治安和人民群衆生命财産安全的重案要案,這起爆炸案發生在朗朗乾坤的公衆媒體鏡頭之下,社會影響極其惡劣,市局接手後立馬立案偵查;接到通知的楊局和劉副局、以及區政府和市政府領導班子也在第一時間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并對市局警隊下達了嚴令,要求各單位積極響應配合,力求在最短時間内偵破此案。

随着專業人員紛紛有序進場勘察情況并着手處理爆炸現場後續事宜,此刻空落落的場地外沿隻有一圈又一圈警方人員拉起的明黃色警戒線,場地内滿是掀翻的桌椅食物和一些來賓落下的私人物品;消防單位已用最快速度撲滅了舞台上本就微弱的火勢,爆炸引起的煙霧也随之消弭散盡,而後□□處理組重裝入場,他們擡着各種精密裝備、牽着□□探測犬,圍着場内外和商場三層樓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搜尋了三趟,在确認沒有發現其他任何疑似□□後,才在歐仲霖的點頭示意下收隊,并帶着現場收集到的□□和殘留物回去檢驗分析;第一時間趕到的市局痕檢組也跟着□□處理組一起掃蕩了現場,随後把該裝箱的物證一一标記整理打包,哼哧哼哧地分了好幾車,全部拖回去檢測化驗。

依據以往經驗和爆炸時聲響和火勢情況,在現場目擊了案發生全程的歐仲霖,能明顯感覺到那個□□本身的威力和波及範圍并不大;且從現場清理後顯露出的情況來看,這場被警方初步判定為小型□□所引起的小範圍單起爆炸案,并沒有引起大範圍人員傷亡。由于爆炸發生時,半圓形舞台後側中央實際上隻有站在雕塑旁的浩銘國際集團大公子,以及站在舞台側邊演講台後的浩銘集團二當家,所以這次事件中受傷最重的估計就是爆炸中首當其沖的倒黴公子哥兒,和受了驚吓而後腦勺與地面親密接觸可憐老頭兒了。浩銘集團的安保隊立馬将他們家的大公子和二老爺以最快速度送去了浩銘集團名下在港南區海濱别墅區内投資建設的私人醫院進行救治,他們之所以沒有選擇距離更近的港南區公立醫院,一方面大概是不放心公立醫院的醫療資源,另一方面應該也是為了能夠最大程度地封鎖消息。考慮到那兩名傷者的身份較為特殊,歐仲霖便讓姚劍辛帶着毛威先去他們家的私人醫院走訪詢問,向傷者的助理、安保隊等近身人員了解事發前後的細節,特别是兩名傷者這幾日的行程安排、是否有注意到任何異常情況等等,希望能為警方偵察工作提供更有價值的線索和調查方向。

至于其他演藝人員、商場安保人員、和開業典禮場内工作人員等等,事發前大都分散在幕後和舞台下方各處,所以絕大部分人員受傷主要是被飛散的雕塑碎片和其他物品碎片砸到蹭到刮到,或是被驚慌失措的人群推搡擠壓踩踏;唯一慶幸的是場内觀衆席的來賓人數并不多,但他們大都是粵港政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及主辦方浩銘集團名下公司的管理層和商場品牌合作方高層,這些金貴的家夥被磕着碰着了,誰都不好交代。幸好場内外安保力量的業務水平均在線,場内人員被及時疏散到商場各空曠處,才沒有造成更嚴重的爆炸後人員踩踏事故;而傷員受的基本是擦傷和輕傷,他們已被短時間内趕到的專業醫護人員妥善處理并送醫觀察,目前都無大礙。所以除了被送到私人醫院救治的浩銘集團二人組情況尚不明朗,傷員經過現場分檢和初步救治,還未發現或通報其他重大傷亡人員,可以算是傷亡微小,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雖然市政官媒的實時播報就是如此反映現場真實情況的,但“如實反映”四個字從來都是自媒體流量的最大公敵,為了博眼球和争奪浏覽轉發量,總得有個别行業領頭人和風向标自告奮勇地提供新的報道思路和标題,才能讓粵港人民的茶餘飯後生活豐富多彩起來。本來受邀到場的多家粵港當地頭部媒體是來道賀加報道開業典禮盛況的,但在流量和金錢面前,職業道德得先靠邊站;那些區區驚吓過後立馬回過神來的敬業媒體人,顧不得警方的勸阻,都争紅了眼地湧向爆炸案發地怼臉拍攝采訪傷員、并大肆報道警方工作進展和現場直播。直到向義昭一聲怒吼,以妨礙警方調查為由将媒體人都請到場外僻靜處讓新聞發言部去妥善安置處理,才暫時轉移了火力、轟走那些嗡嗡作響的蒼蠅。

内部的苗頭是暫時摁下去了,可外頭粵港的輿論場當下才是鬧得沸沸揚揚,可謂“百家争鳴”,每分鐘都有不一樣的醒目标題和小道消息輪番刷屏;多方猜測四起,幾大平台的官媒留言區頓時成為陰謀論者的天下;大小自媒體的視頻和文章一輪輪地刷新了粵港的頭條,一條條地占滿了人們手機上的消息欄,各類标題妙語連珠别出心裁,比如,“真正的炸裂式開業典禮!今日必看的裕隆百貨開業剪彩爆炸事故瞬間!”,“天誅還是地滅?!風光無限的粵港吳氏家族為何今年連連遭難!?”,以及“受惡女怨靈詛咒的裕隆百貨!點擊就看百年老牌創始人家族的多角愛恨情仇!”等等此類。最後終于是市政官媒下場整頓紀律,本地新聞開始滾動實時播報現場最新消息,控制輿情的同時通報确切的傷亡信息和警方的第一時間介入,提供民衆情報熱線,給恐慌市民服用一顆最及時的定心丸。目前輿論風向給予最高度關注的,便是浩銘國際集團下一代接班人以及這屆董事會二号話事人的生死,這闆上釘釘的利空消息傳播開來,想來浩銘集團在内地、下灣區和海外幾大證券交易所的股票行情,很快就會有一波不小的震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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