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義昭對安辰和許元策二人的品行也不好做多評價,不過又聽得歐仲霖幫他分析道【小昭,之前開小差了啊、沒認真聽講呀;這個莊瑾雯嘛,啧,看來我們都小瞧她了,心思和手段多着呢,可不是什麼小白花;人家才沒認識多久就能哄着許家公子帶她去參觀工作室還全程附帶講解,換你有這麼大能耐麼?我估計莊瑾雯應該是之前見着了那尊雕塑的原稿或打樣模型,随便聊聊套出了背後買主和大緻用途;10月25那天許元策不是去簽合同麼,所以莊瑾雯去安辰工作室之前可能已經知道了吳家名下的裕隆百貨要辦重裝開業儀式,之後可能還階段性地找機會去看過雕塑半成品和成品呢;就算是隻看到了許元策的模拟圖、莊瑾雯提前知道展示台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另一個關鍵點在于,當日的談話中安老師還傳遞了要她注意生活中能帶來轉變的各種“契機”,最後安老師說什麼來着,呃、大概十天,對吧?估計莊瑾雯應該是聽進去了;而後面緊接着發生了什麼?承辦方活動策劃公司開始在各大兼職群裡發消息招人,莊瑾雯把這些碎片信息連起來琢磨,興許心思就活絡起來、構想了要用爆/炸/的方式在大庭廣衆下除掉某個吳家人聊以洩憤,之後才會去請裴淑婉帶個話,讓自己當主持人。倒是裴淑婉這位柔弱斯文的吳家大少奶奶,一個被家庭保護得太好又心思單純的高級知識分子,應該到死也沒想過是自己親手把殺她老公的人送上了主持台。而莊瑾雯一旦有機會接觸活動策劃,我想以她的手段,自然能一點一點地套出想要的信息來、為評估方案可行性和制定後續計劃做準備。】歐仲霖還不忘嘲笑道【托安老師的福,這段時間我倒是私底下接觸過幾次許元策,可能連套話都不用,他那張嘴真是啥都能往外抖摟;啧,安老師要是有他那好哥們一半能說會道就好了,我也不用每次想聽點什麼都得磨破嘴皮子。可能小姑娘随便撒個嬌賣個萌,再嗲嗲地說幾句許哥長許哥短的,估計他啥知道的不知道的就都說了。哎,要真如我們猜的那樣,你要硬說人家許公子是莊瑾雯的“共犯”,呃,其實這個帽子扣得也不是不行。】語畢,歐仲霖自然是給向義昭隔空投遞一個“你小子幹得好”的燦爛笑容,一時讓向義昭分不清話裡話外的好歹來。
把以上推測消化得差不多的向義昭接連受到自家隊長的打趣,有些難為情地嘟囔着【欸?我、我就随便猜猜,可沒敢給人家許公子扣什麼帽子呀;話又說回來了,我們查的策劃方案初稿,裡頭也沒事無巨細地寫主辦方到底誰來參加剪彩,反正排練當天也不可能是本人,總不會莊瑾雯就和玩輪/盤/賭似的、随機炸/死一個算一個吧?而萬一吳家當家後來腦袋一拍、轉念一想,根本就不打算派人出席剪彩呢?那炸/彈/不是白按了、現場也拆不了,最後炸/死個無辜的?】歐仲霖可從不認為莊瑾雯是那種“随意抽取一名幸運觀衆送炸/彈/一枚”的性格,回道【小昭,你忘了作為主持人,莊瑾雯是會最先接到流程台本的麼;你想想,這種開業典禮台本裡最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每位受邀嘉賓的頭銜呀,你沒聽莫承梁說的麼,其他啥都能錯,這個能随便錯麼?那莊瑾雯不是接到台本初稿馬上就知道了?而且,就算莊瑾雯事先不知道剪彩的細節安排也沒有及時接到台本,但吳家到底誰會去剪彩也不難猜;你看,吳家倆老頭肯定得去一個坐鎮吧;而下一代吳烨柊就是個廢的,吳慈夢還懷着身孕、心情起伏不定,所以隻有吳褚勝能露臉了。再說了,莊瑾雯其實根本不擔心吳家缺席;你撇開旁的不說,吳褚勝他被推上浩銘集團執行總裁的位置也沒多久,今年年中又出了黎越高中那事兒,雖然本地主流媒體被集體噤聲、他本人也立馬被保出來了、但公關和律師團隊都下了血本為他全力保駕護航;加上爆/炸/案前他一直在能增加正面曝光的活動中積極表現、各種慈善公益項目連軸轉,就是為了挽回點社會形象,所以百年老牌裕隆百貨的開業剪彩和講話可是個好機會,吳褚勝他怎麼着都得來露個臉。莊瑾雯好歹是新聞從業者,新聞嗅覺是基本素養,這些消息她可比旁人靈通得多呢。】歐仲霖朝右大力一轉方向盤拐入市局大院,與崗亭的值班警員和進出拿外賣的各科同事們輕快地打招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這片與外界相通卻又點不同的空氣。
在停車場裡緩緩停穩後,晚上七點半剛過,二人也都不急着下來、坐在車裡接着探讨先前的推測;向義昭一邊在群裡同步最新的思路筆記,一邊還不能完全放棄思考,語速飛快地連續抛出一長串問題,道【行行行,就算莊瑾雯通過各種渠道打聽明白了開業典禮的所有流程細節、甚至連布置舞台場地的外包公司和日結工情況也弄明白了、連周一和周日的清潔工人那裡也都上下打點過了,可現在最關鍵的問題難道不是莊瑾雯要如何搞定一枚入門級炸/彈/并将其安在雕塑展示台裡頭麼?比如,簡易爆/炸/裝置是她買材料回來親手制作的,還是直接從黑市渠道購買的?之後是她自己想了某種辦法在周日晚或周一晚混進裕隆百貨的一樓舞台場地親自安裝的,還是勾結了哪個清潔女工在周日或周一結束工作後偷偷留下來替她辦事的?如果是莊瑾雯自己動手,就憑她那副亮眼的外表,周日和周一百貨内部搞清潔不營業、她如何能出入場地中央而完全不被周圍人注意到、并且同時避開所有監控?要是某個清潔工替她在展示台内部動手腳,那莊瑾雯又是怎麼精确判斷誰會同意冒這個風險為她辦事還不洩密、并順利和人家攀上關系的?又是如何保證沒有任何相關訓練的清潔工在動手腳時不會把事情搞砸了?還是說,莊瑾雯是搞定了一名清潔工特地為她開了職工通道、然後自己當晚偷溜進去安放了爆/炸/裝置和發聲裝置?呃,對了,具體安裝爆/炸/裝置的時間點我們還沒搞清楚呢;不過這就得等榮浩那邊篩完監控的後續反饋了。】
向義昭不帶喘氣地說完了一串貫口,還意猶未盡地展開聯想,道【莊瑾雯在安辰那裡接受啥探索療愈的時候,她自己抽到那啥牌、那個叫“權杖三”對吧?安辰不是說她得“合作”麼,是這個詞對吧?那莊瑾雯聽進去後會不會就開始招兵買馬了?可她手裡有錢買通那麼多人來為她辦事麼?還是說她一開始就已經許元策手上撈到一筆項目啟動資金了?嘿、要是我們能查出莊瑾雯的經濟來源有許元策一份兒,不就可以說許元策是她的“合夥人”了?】鑒于萌萌的調查結果既不能證明也不能排除莊瑾雯和許元策之間到底有沒有金錢往來,繞了一大圈,向義昭還是把偵破方向死死地釘在了“莊許共犯”的老論調上,可謂思想出走半生、歸來原地不動。向義昭咽咽口水滋潤幹燥的喉嚨,最後還不忘捎帶上另一位吳姓死者,低聲自言自語道【既然裝置内的爆/炸/物是為一個成年男性準确計量的,說明除了吳褚勝這個明确目标、莊瑾雯其實不想傷害旁人;那吳家二老頭和莊瑾雯之間又有什麼天大的糾葛?讓她偏偏要弄個發聲裝置來吓唬他、引他心髒病發呢?】現下歐仲霖有點心疼自家副隊那所剩不多的腦容量,但一時也拿不出什麼能說服他的猜測和推斷,隻能放棄抵抗、聳聳肩,并安慰他道【小昭,你擱這兒做沙盤模拟呢;我剛才也隻是有這麼個猜測,具體犯案細節和嫌疑人的心理變化,又不是我們在這兒掐指一算就能搞明白的,或許出于某種原因、莊瑾雯已經不滿足于隻報複吳褚勝一人了呢?好啦好啦,榮浩剛才在群裡不是神神秘秘地說裕隆百貨監控畫面有新發現麼,走、回去聽聽去。榮浩這小子突然這麼積極,那肯定是找到了啥關鍵線索,正等着我們回去表揚獎勵他呢。我看你這些零食大禮包啊,今晚他得拿大頭。】
二人懷裡揣着幾袋零食大禮包、慢悠悠地并排往辦公樓走去;歐仲霖稍稍拉住向義昭,将自己一路下來的思考簡略彙總,評價道【小昭,你發現沒有,我們手上兩個案子的幾位嫌疑人,表面上看起來确實和吳家沒啥關聯,社會地位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我們現在從頭仔細算起來,或許他們和吳家的糾葛并不簡單,或者說不是那麼一目了然。不論是定點爆/炸/、聲音刺激、還是精準投毒,都是針對吳家成員的非常私人且強烈的複仇方式。隻不過兩個案子的兇手竟然不約而同地選在昨天動手,陰錯陽差地撞車了,才讓兩起案子同時落在在我們手上。昨天晚上的彙報加上今天大半天的走訪,現在我心裡大概有數了,不過眼下差點直接證據給他們施壓、得想辦法讓嫌疑人開口供述。】向義昭那亮晶晶的期待目光中,歐仲霖繼續道【魏茗芳的動機其實比較明确,她從某渠道得知自己丈夫和兒子的死亡背後還有不可明說的緣由、且很可能與吳家名下的某些産業脫不了關系,所以才起了殺心;從魏茗芳的角度來考慮,她是喜歡小孩子不錯,但自己老公兒子死了、家裡白丢了兩條人命,這得從吳家明明白白一分不差地讨回來,那直接給吳家上下最疼愛的那對雙胞胎下毒,兩條換兩條,估計是她能想到的最狠的方式了;隻不過目前我們還不清楚魏茗芳下毒的具體手段;可惜痕檢還沒找到決定性證據,審訊暫且也翹不開她的嘴。】向義昭雖然不是百分百贊成,但還是點點頭表示有一定道理。
歐仲霖自顧自地推演,又道【反觀莊瑾雯,雖然現在尚且不清楚她是因為和吳某人存在複雜情感糾葛、或是出于所謂經濟糾紛才對吳某人及其親屬心生不滿而伺機大舉報複,還是其他什麼我們至今沒弄懂的深層原因,但她使用的手段明顯段位更高、操作更複雜、過程更隐蔽、求證也更困難、想要抓到她實證得費些功夫;不過這挺符合她的個性特征,靓麗高冷又聰明過人、自小懂事獨立、但卻偏偏孤苦伶仃;莊瑾雯的成長經曆和心理變化倒是個很好的研究樣本呢。。。哦、不小心又扯遠了。反正,我就是想說啊,這些推測再加上我們之前總結的幾個疑點,莊瑾雯作為嫌疑人的條件其實算基本滿足了,不過她的動機還要我們繼續挖;她父母的死有點遠了,眼下短時間内也找不出啥有用的線索;而她的閨蜜陶詩羽大約半年前走的,很可能是我們案件偵破的一個突破口。。。對了,小昭,你讓萌萌和小媛、或隊裡随便哪個得空了,抽時間仔細調查下陶詩羽自殺、不對、應該是流産前後的具體行動軌迹啥的,看看是否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情況,特别是和吳家人有沒有關系。還有、讓榮浩那邊抓緊跟進下莊瑾雯的社交媒體信息和個人經濟情況,如果她和吳家倆兄弟有任何聯系,那肯定跑不了金錢和兩性關系,估計在她的社交平台和金錢往來上會有所體現。剩下的嘛,關鍵還是看榮浩的新發現和其他組的新證據能否幫我們串起碎片化的線索,拿下莊瑾雯的證據必須一擊必中、和她反複拉扯倒是對我們不利,所以眼下沒必要提前驚動她。】身旁路過的年輕警員非常懂事地從二位隊長懷裡接過零食、屁颠屁颠地跑上樓去。
歐仲霖看着年輕人遠去的背影,輕輕錘了一把自己僵硬的後背和肩頸部,輕笑道【至于遊晔那倒黴小子嘛。。。現在我确實有點猜測需要驗證一下;欸,等會兒開會前你先上樓去找童主任幫我們查些東西、記得加急處理,結果出來了你自然就知道遊晔的真正動機;我有預感,他可不僅僅是仇富和被吳慈夢羞辱了那麼簡單。還有,晚上多喝點提神的玩意兒,如果童主任那邊一切順利的話,我估計得深夜突擊審訊遊晔了;趁他疲勞再搞下車輪戰、我有把握能一舉拿下他。】二人一前一後進入大辦公室,歐仲霖的回歸引得埋頭幹活的組員三三兩兩地過來打招呼;緊跟他身後的向義昭被喂了這麼一大顆定心丸,感覺頭頂懸着倒計時似乎都走得慢了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