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咣—”的一聲震天雷響,天空瞬間潑起了大雨,這是大軍進入青州後的第一場雨。道路上淌起了泥湯,農民紛紛将割好的麥子裝上了車,想盡快趕回家,隻是道路泥濘,車輪淪陷,大雨潑得人睜不開眼,官道上一片人仰車翻的混亂景象。
“讓一讓!”
“讓一讓!”
丁沐春帶着兩百人馬從遠處呼嘯而來,密集的馬蹄聲壓住了竹筒倒豆般的雨聲。百姓見狀紛紛棄車躲向兩側,直至大軍從官道壓過。
疾馳到了夕霞縣,城門口把守的士兵翻遍了出入手冊,卻沒有找見二公子的姓名,問遍了上午、下午站崗的士兵,都說今日沒見過二公子。
丁沐春心頭一緊:“随我去軍營禀報主帥。”
中軍營帳内,周權聽了消息大怒道:“人是什麼時候跟丢的?”
丁沐春單膝跪地,抱着拳道:“今日巳時。”
“巳時跟丢了人,過了四五個時辰才來報?”
丁沐春懊悔地低下了頭。
他以為二公子不會走遠,在衙門口等了一刻多鐘,見二公子遲遲不來,便派人去了杏花樓查問,結果發現杏花樓連門都沒開!
他又帶人把杏花樓搜了個遍,沒找到人,而派去城門口打聽的人回來說,二公子出了城門往夕霞縣方向去了,便又帶兵追去了夕霞縣。
他以為二公子隻是玩鬧,萬萬沒想到過了四五個時辰還是不見人影,軍營裡也沒有人。
震天的雷雨下得人心慌,丁沐春及其部下在營帳内跪了一地。義父的書信讓周權看懂了朝中的局勢,蓮花門精準狙殺仵作的操作,更是讓他脊背發涼。
而在這時,門外又傳來近衛一聲:“二公子不在帳内。”
周權問了句:“誰?”
近衛道:“是衛老闆和張公子,問二公子在不在帳内。”
“讓他們進來!”
周權與衛吉、張彥青互通了一下信息,得知衛吉、張彥青今日一早和周祈安走散後,也一直在四處尋找周祈安,沒找到,這才回軍營裡來問,不知他回來了沒有。
而這一信息更是增添了在場所有人的焦灼。
周權對一旁懷青道:“馬上集結三千人馬,随我去城外找人。”
懷青低聲說了句:“明白。”便出了營帳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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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祈安淋成落湯雞回了營寨,見營寨内一片殺氣騰騰,校場上集結了一堆人馬,有人拔出了刀檢查刀刃,鋒利的刃在黑暗中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他不知發生了什麼,見懷青從一旁校場跑了出來,沒看見他,正要往中軍營帳跑去。
昏暗中,周祈安認了好幾眼才敢确認,欣喜地跟上去道:“哥,你回來啦?”說着,從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
懷青警惕地回過了頭,見是祈安?
懷青一開始面露欣喜,隻是轉眼便冷下神色:“你跑去哪兒了?”
周祈安有了重大發現,心情十分不錯地道:“進了帳篷再說。這一路可淋死我了,馬沒在身邊,銀子又沒帶,想找個茶館避避雨都沒錢。”
中軍營帳前的近衛看到,對帳内禀報了一句:“将軍,二公子回來了。”
緊跟着,周權、衛吉、張彥青便從帳中走了出來。
周祈安叫了聲“大哥”便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了上去,卻發現這氣氛委實不對。
懷青也跟了上來,對衛吉、張彥青道:“衛老闆,張公子,祈安平安回來了,二位淋了雨,快回帳中休息吧,我讓勤務兵送姜茶過去。”
“多謝。”說着,衛吉、張彥青看了周祈安一眼便離開了。
周祈安跟在周權身後進了營帳,竟見帳内跪了一地的人,仔細一瞧,可不就是今日丁沐春帶來的那些人嗎?
繞到前面一看,為首之人果真是丁沐春,這才意識到自己考慮不周,恐怕連累了丁大哥。
周權走到了丁沐春面前,冷聲道:“帶着你的手下,自己去領軍棍。”
丁沐春毫無怨言,幹淨利落地應了聲:“是!”便走出了營帳。地上之人也“嘩啦啦”地起了身,跟了出去。
周祈安不明所以,皺着眉頭跟到了周權身側道:“不能打!今天是我……”
隻是話音未落,便被周權打斷道:“這兒還輪不到你來說能不能!跟丢了人就該受罰!”說着,周權伸出了一隻手,“腰牌拿來。”
見周祈安不動,周權走上前來,一把扯了他腰間挂着的腰牌,扔到了一旁案上。
周權第一次兇他,還扯了他的腰牌,周祈安心裡又生氣又委屈。
好沒意思,憑什麼派人寸步不離地跟着他?
今日也是他執意要單獨行動,甩開了丁沐春,就是想降低存在感,免得被衙役發現。好在那倉廪還不算十分隐蔽,萬一王昱仁有心把倉廪建在了所有人都發現不了的地方,他又沒尾随上,又該如何?
營帳外開始傳來起此彼伏的悶棍聲。
大家習武出身,小傷小痛向來也不會吭聲,隻是那隐忍的叫聲,卻聽得周祈安心裡難受。
周權也心煩,拿起了一旁書冊,背對大家搭在了案邊來看。周祈安便走上前去,擋在了周權面前道:“是我的錯,你打我好了!”
周權目光落在了書冊上道:“這是軍中的事,與你無關。無論今日跟的是誰,跟丢了人還遲遲不報,延誤了時機就該重罰。日後再跟丢,再罰!”說着,他放下書冊,看向了周祈安,“包括那日你跟文宇夜闖城門,你們兩個沒受罰,那是你們運氣好,剛好撞上了欽差遇刺,朝廷和義父都沒有功夫細究。但陳綱放走了人,過後可是結結實實挨了五十軍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