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之快,猶如一陣風卷過了黑夜。
别業四周有三五侍衛正别着佩刀,提着燈籠四處巡邏。
張一笛、葛文州已經翻上了圍牆,趴在上頭縮成了一小團。别業圍牆很高,巡邏隊不特意提着燈籠往上照便很難發現。
但以防萬一,周權還是問了句:“我的弓呢?”
懷青回頭看向身後,見後面遞來一張弓和一個箭袋,便接過來遞給了周權。
周祈安則看着懷青頭頂那一頂草環,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用氣聲在他耳邊道:“人家這兒是荒草地,你戴個青草環,不能說是畫龍點睛,隻能說是畫蛇添足啊!”說着,一把摘下來給扔後邊去了。
懷青不敢出聲。
今晚風大,草環一摘他隻覺得頭頂一涼,但也還是忍了一個字不吭。
周權在一旁笑。
這次逮捕沒什麼難度,難隻難在确認這些人是否是明德山山匪。
這個地方他們頂多埋伏一次,一會兒沖出去,萬一撲到的不是明德山山匪,打草驚了蛇,他們易貨肯定就要換個地點,到時事态再次進入混沌。
不過一旦确認了目标,想一網打盡倒也不難。
為了不引人注目,汪伍、汪汐月隻能帶盡可能少的人,以盡可能快的速度把兵器運上山。他們身上也無法攜帶兵器,否則被巡邏官兵撞見了便是逮捕,剛剛那些“奴仆”身上的确也沒佩戴刀劍,否則他今晚也不會拖家帶口地把周祈安也帶出來。
他隻賭汪伍、汪汐月,今晚會不會有一人現身。
張一笛、葛文州則趴在圍牆上。這圍牆又高又厚,剛好方便他們藏身。
這别業是三進院,中間又是個大穿堂,前後通透,一覽無餘。隻見幾十仆人正穿過抄手遊廊,将一隻隻梨花木箱往後院裡擡。
而在别業後院,兩位老爺正對坐在柳樹下一張圓石桌前。
桌上沒有茶果,兩人靜坐無話。
桌上飄落了一層樹葉,那兩人也沒有閑心去掃。
這兩位老爺,其中一人身材肥胖,穿一身綢緞華服,身後摞着八九十隻皮箱。
另一人則瘦小精悍,穿一身粗布長袍,袖口胡亂用布條綁着一對布臂鞲。門外仆人擡進來的箱子,正都往這人身後摞。
過了會兒,見門外仆人皆已入内,站在石階上張羅的小厮也入了角門,叫仆人把門栓上。
一名手拿佩刀之人押後,跟在了擡箱子的仆人身後,穿過抄手遊廊步入後院,走到二位老爺跟前說了句什麼。
張一笛輕聲問了句:“你聽清了嗎?”
葛文州搖了搖頭問:“沒有。師兄,你呢?”
“我也沒有。”
兩人重歸寂靜,隻聞身後鳥叫。
院落内,佩刀之人話音一落,二位老爺便起了身,互相拱了拱手,便命身後仆人打開了各自的箱子。
隻見一面是白銀,一面則是整齊排列的一把把鋼刀。
張一笛今年十七,比葛文州大一歲,當年在訓練營中也比葛文州大一屆,不過兩人一直住同一間營房。
張一笛是葛文州師兄,常帶他練武,生活上也對他諸多關照,每次葛文州夜裡想娘,自己在被窩裡抽泣,都是張一笛安慰他。
這次來青州剿匪是他們第一次出任務,他們一開始被分配到中軍營帳前站崗,後來又一起被調給了二公子,葛文州便什麼都聽張一笛的。
張一笛道:“你在這兒趴好,我去告訴周将軍。”
葛文州點了點頭。
張一笛趴在圍牆上探查四周,見巡邏侍衛已經掉頭走遠。他縱身一躍輕輕落在了地上,竟連一點聲音都不聞,而正準備跑回草叢,葛文州便小聲嘶喊道:“哥,注意身後!”
一回頭,見一名侍衛竟從别業後方繞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吊兒郎當提了提腰帶。
張一笛一回頭,兩人正好在黑暗中對上了目光,那侍衛這才發現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怔了一秒才叫嚷道:“有賊!有賊!”說着,提刀追了上來。
等侍衛慌慌張張跑過去,葛文州縱身落地,從懷裡掏出了一柄短刀慢慢靠近,準備從背後襲擊。
張一笛則跑出了小巷。
他不敢往草叢跑,怕伏兵暴露,而出了巷子正準備沿着官道往上跑,便見草叢中閃過一道金屬寒光。
周權搭上了一支箭,隻聽“嗖—”的一聲,那支箭便飛過來插進了那人咽喉。
那人握住箭支,“呃—”地嗚咽了聲,随之倒在了地上。
周權沖他們招了招手,張一笛、葛文州這才連忙跑了過去。
周權問:“看到什麼了?”
兩人雖訓練有素,今晚卻也是第一次實戰,張一笛跌進了草叢便開始喘起了粗氣,一邊喘一邊回道:“一箱銀子。一箱鋼刀。”
葛文州補充道:“還有好多好多箱子,在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