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安放下刻刀,坐回沙發上。
她的大腦有些放空,可能是因為第一次這麼長時間不間斷工作,有點賢者狀态。
随便那家夥居然還沒回來。
不就是拿個樹根嗎?沒良心點的話,在馬路邊上就開始開挖了。
……它不會從種樹開始的吧?
荔安沉思,荔安想想覺得這并不是不可能發生,荔安歎氣。
她已經有點無聊了。
但是又不太想現在開始細化樹冠或者樹幹。
放着吧,等随便回來了再動工。
手作店裡安安靜靜的,那些她還活着時創作的手工作品立在展示架上。
它們不說話,它們看着前方。
*
犧牲掉一部分血肉,白鹿成功變成龐然巨物的模樣。
但這犧牲是有意義的。
之前它在神明面前撐開屏障都勉強,現在卻能在神明鬥争中心保全自己和薩可瑞。
那隻黑貓驚人的沉默,不知道在憋什麼壞事。
鹿社長甩了甩頭。
它已經完全明白為什麼南汐港灣會變成百年後這番模樣了。
舊神,新神。
薩可瑞有相當的特殊性,能夠和神明搭建鍊接,也許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強神的力量。
這是新神需要她的原因,同時也是舊神無論如何都要反對的原因。
但是……
鹿社長遲疑地劃掉曾經的猜想。
薩可瑞絕不是祭司,她的狀态,她的能力,都完全不是一個祭司該有的。
但是如果她是祭品就說得通了。
神明隻需要她的靈魂和身體,靈魂用來增幅力量,身體用來承載神明的投影,作為祂行走于人世的軀殼。
至于舊神,其實白鹿早就見過了。
要知道,祂的屍體現在還在白鹿手上呢。
這世界上每一個王國都有至少一個神明。
除了比較平和的神,剩下來的總要打一架,分出個生死來。
畢竟,除了另一個神,沒有人可以讓神明隕落。
這也是秘紋結社和反叛軍最大的分歧點。
秘紋結社認為現在應該嘗試跨過神明的屏障聯系外界,以尋求和另一個神的合作。
但反叛軍覺得,迎來一個新神,又和之前有什麼區别呢?祈禱這個新神是個善神嗎?
即便如此,反叛軍也并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畢竟人類是無法殺死神明的。
祂們高高在上,祂們的威嚴不容冒犯,祂們的力量無人可擋。
白鹿一聲呦鳴,趕走一直在蹄子邊上給它刮痧的搜查官。
它想,就是這一戰,新神打敗了舊神,成為這個王國新的支配者,成為高塔新的主人。
它得幫舊神,讓過去的命運翻轉,才能從思念中逃脫。
幸好這也隻是神之倒影,而不是真的神明降臨。
否則白鹿現在早就帶着薩可瑞溜了,能溜走都算它是當世最強秘紋者。
白鹿還在奮力拼搏,試圖打開一條生路,兩個學生都顧不上聯系。
黑貓卻突然笑了。
“做好準備了嗎?”
什麼準備?
已經對黑貓的笑聲開始ptsd——假如白鹿知道這個詞一定會用來這樣形容的——的白鹿警覺起來。
它很快就發現了。
或者說,整個思念還清醒着的外來人都發現了。
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那東西自深海浮現,熠熠生輝仿佛星星降臨人間。
窮極人類想象極限的美,在它的面前,人類的言語都變得蒼白,什麼瑰麗輝煌,現在不足以形容它的全貌。
人間至美,人間至強。
——『樹根』
鹿社長确定,自己當年看到的就是這個東西。
它當年生活困苦,十分窘迫,哪怕知道南汐港灣的情況神鬼莫測,依然在快要天亮的時候偷偷溜進了港灣。
它那時候沒什麼大志向,其實隻是想進來找找有沒有吃的。
但黎明降臨前,它看到了神明死亡前的最後一幕,和樹根的模糊虛影。
那是它第一次如此直接感受到神的威嚴,哪怕祂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
此時此刻,思念之外,暗處的紛争已經開始了。
在他們集體失蹤後的八個小時内,幾個勢力已經撕了好幾個回合,互相傾軋,明争暗搶,隻為了南汐港灣現在的歸屬。
很多級别不夠高的人相當莫名。
那麼個寸草不生的生靈禁區,搶來又有什麼用?
珈什也覺得有些奇怪。
那鬼地方一百年來無人問津,如今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他一路快馬加鞭,眼下終于快要抵達南汐港灣了。
總部傳來了新的指令,讓他前往某個坐标,因為那裡的能量值峰值再一次大幅度增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