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硯默不作聲替他将傷處上好藥。
宋知钰渾身無力,四肢發軟,伸手虛握住了那飄蕩的紅綢。絲滑、輕柔的觸感轉瞬即逝,消失在指縫間。
不多時,飯菜的香味在屋内散開。
折騰了整整一日,宋知钰确實有些餓了,正準備起身下床,就見蕭寒硯已經将桌子搬至床前了,距離不遠不近,他側身便能夠得到。
蕭寒硯沉聲解釋,“我想和你成親。喜服、新房都是為你準備的,廳内也布置了喜堂。沒有别人。”
宋知钰低頭沒有說話,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腕,鮮血溢出染紅了紗布。
蕭寒硯自覺心虛,但嘴上卻是絲毫不落下風,“方才的事情我有錯,難道你就沒錯了嗎?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故意設計進我府邸不就是為了殺我?”
心思被戳穿,宋知钰絲毫不覺得尴尬,聲音卻是異常堅毅,“那件事要是真與你有關,我定會将你淩遲以告數十萬戰士在天之靈。”
言下之意,真相未明之前暫且不會動他。
聽完這話,蕭寒硯倏地笑了,知道宋知钰要調查應州慘案,他也不含糊,“府中侍衛随你差遣。”
宋知钰擡眸,聲音冷淡,“你派人監視我?”
蕭寒硯輕笑兩聲,“我是派人保護你,這些日子你應該能察覺到有人暗中監視你,不知對方是敵是友,還是小心為上。”
停頓片刻,他又接着開口,“忠義侯府的下人經過幾次換血,不知道都有誰的人混進去了,危機四伏,你暫且在府上住下,無人敢打你的主意,也不會有半點消息傳出去。”
這倒是個實話,蕭寒硯惡名在外,誰敢和他搶人?
蕭府可謂是銅牆鐵壁,就算是有人想進府對宋知钰下手也是有心無力,這也是他設計将自己送進來的第二個目的。
宋知钰屈指在桌面上輕敲了兩下,回道,“倘若我要與别人聯系呢?”
“這是你的事情,我不會幹涉。”
蕭寒硯将剔幹淨魚刺的魚肉放在他碗裡,又淋上醬汁,“嘗嘗,幾年過去了,看看林大廚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林大廚原是京城一家小酒樓的廚子,做魚的手藝簡直是一絕,深得宋知钰的心,可以說是百吃不膩,但自從去了應城就再也沒吃過了。
後來聽說那小酒樓垮了,他還在遺憾再也吃不到那麼鮮美的魚了,沒成想蕭寒硯将這人挖到了自己府上。
宋知钰垂眸看向桌上的菜,全是他愛吃的,不但有京城的菜,甚至也有應城的特色菜。
恍惚記得上次和蕭寒硯同桌吃飯還是四年前的事情,當時蕭寒硯也是這麼剔好魚刺再喂給他。
經年之後,物是人非。
他與蕭寒硯之間隔着應城慘案和十萬條人命!
宋知钰嘴裡苦澀難耐,吃什麼都味同嚼蠟,吃了幾筷子便沒了心情,又被哄着喝了半碗粥。
洗漱後重新躺在床上蓋好紅色衾被,此刻卻是另外一番心境。
應州之戰已經過去一年,他殚心竭力卻找不到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蕭寒硯的清白。
這筆債一日不消,他和蕭寒硯就回不到從前。
燭心被挑,屋内瞬間暗了下去,清冷的月光平添了幾分孤寂。
霧蒙蒙的光亮裡,他看見蕭寒硯脫掉了外衣,随即轉身背對着。
腰間突然橫過來的手臂将他用力往後一拽,整個人就落在了蕭寒硯的懷裡,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聽到他的呼吸。
“落落,落落,落落……”
宋知钰心髒猛的一抽,卻沒有力氣做任何動作。空洞的眸子借着點點月光看着那倒映在牆上的“囍”字,鼻尖發酸。
“落落”是他的小名,除了家中長輩也就隻有蕭寒硯會這麼喚他了。
但他已經整整四年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了。
半晌,身後傳來灼熱的溫度,仿佛要将亵褲燙穿。
危險的氣息籠罩全身,宋知钰忍不住奮力掙紮。
“放手。”
越是掙紮,橫在腰間的手臂就越是加重了力道。
宋知钰忍不住低吼出聲,“蕭寒硯,你鉻着我了。”
身子一松,重獲自由的宋知钰接連翻身躲在了最裡面,翻身的時候壓着被子邊兒,将自己裹了起來。
正值寒冬,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盆中的銀絲炭忽明忽暗。
宋知钰緩緩将頭從被子裡露出來,轉身卻正好看到蕭寒硯起床,甚至将外衣都穿上了。
他猛的翻身,足跟狠狠地磕在了床沿上,痛感襲遍全身,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男人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隻是看了一眼就徑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