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的山腳下有一處泉眼,整個營地的人用水都要經過此處,外面不時傳來丫鬟小厮的調笑聲,夾雜着山裡飛禽走獸的叫聲。
帳篷内的炭盆銀絲炭已經全部燃盡,灰燼漂浮。
宋知钰身無一物卻渾身滾燙,雙頰通紅,身體止不住的戰栗。雙腿難受得厲害,促使他聽不見旁的聲音。
擡眸便對上了一張餍足的臉,黑沉沉的眸子被情欲覆蓋,嘴角露出幾分促狹的笑意。
宋知钰恨得牙癢癢,直接張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血腥味兒在嘴裡蔓延。
良久,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他松了口。
宋知钰累得不想動,任由蕭寒硯拿了帕子替他擦拭身體,灼燒的痛感格外強烈,應當是磨破皮了。
腳腕倏地被人拉住,他直接擡腳踢了過去,“滾!”
蕭寒硯聲音微沉,“破皮了,别動,我給你上藥。”
宋知钰不再掙紮, “怪誰?”
“怪我,怪我,我下次輕點兒。”蕭寒硯好脾氣的回應,手上的動作越發輕柔。
上完藥以後,宋知钰立刻穿上了褲子,面色陰沉,“沒有下次。”
“怎麼還提起褲子不認人了?”蕭寒硯伸手去拉宋知钰,被一巴掌拍開,手背瞬間泛紅。
宋知钰咬牙,下次說蕭寒硯的壞話一定不能當面,省得又被他拿這事兒做文章。
蕭寒硯見好就收,轉移話題道,“宋舟謹慎,這次出來帶的小厮都是一等一的暗衛,還有一個精通藥理,你身邊那小子功夫雖然不錯,但不擅長下藥。”
聞言,宋知钰輕咬了一下舌尖,冷眸微擡,“你監視我?”
“哪兒能啊,營地裡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蕭寒硯無所謂的接話。
想來也是,錦衣衛遍布整個營地,有什麼風吹草動蕭寒硯是第一個知情的。
怪不得宋舟身邊的小厮他一個也沒見過,原來都是暗衛。不過一個侯府養子,宋舟還養不起暗衛,這些人恐怕是别人派來保護他的。
殺宋舟的事情沈問會解決,宋知钰無需操心,惦記着能不能趁亂抓一個暗衛,試探一下能否問出些什麼來。
蕭寒硯把玩着宋知钰的頭發,眼底的溫柔都快凝為實質,他嗓音溫吞,“最近晚上可能會不太平,老老實實待在帳篷裡哪兒也不要去知道嗎?”
宋知钰之間微微蜷縮了兩下,擡眸看着他,“怎麼不太平?”
古往今來,死在狩獵裡的皇帝不計其數。皇上久居深宮,有禦林軍和錦衣衛不好動手。獵場上刀劍無眼,任何事情都能僞裝成意外,開闊的環境也能給犯事者足夠的逃生機會。
啟靈帝昏聩無能,前些年祭祖大典上就曾遭遇過一次刺殺,在行宮裡也曾遇刺過。
“你覺得呢?”蕭寒硯聲音低緩,帶着幾分調笑的語氣。
宋知钰輕咬下唇,輕笑了兩聲,“又不是頭一遭,有什麼稀奇的?這次是朝堂上的人還是民間組織?這些年刺殺啟靈帝的人還少嗎?又有哪一個是成功的了?”
接連幾個問句讓蕭寒硯手上動作微頓,随即很快恢複正常,“落落做了這麼大一個局,算不到會發生什麼?”
宋知钰失笑,端起桌上的茶盞,故作不知的開口,“怎麼?死一個沒落的侯府養子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成?”
“你調查沈問一年多,他手底下有哪一個人是白死的?”
蕭寒硯的聲音低緩,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似是真的隻是在簡單發問。
鴉羽似的睫毛忽閃了,茶水已經涼透了,宋知钰指尖在薄如蟬翼的茶盞上輕敲了兩下。
今日他引誘沈問對宋舟動手一事旁人興許瞧不出端倪,但蕭寒硯知道他打算讓阿墨下藥的事情……
手中突然被人換了一杯熱茶,宋知钰思緒回籠,唇角漾開一抹笑,“所以……沈問打算做什麼?”
“暫且不知,不過他既然想要引誘你對我動手,必然會拿出十足的誠意。”
宋知钰呼吸一滞,心跳也仿佛漏了一拍,握着茶盞的手指緩慢收緊。
方才蕭寒硯聽完了他和沈問的所有談話,若是不聯系宋舟先前和他的談話,無人知曉沈問在引誘他殺蕭寒硯。
這些事情,蕭寒硯又是從何得知?
“我倒想看看他能拿出什麼誠意。”宋知钰輕笑,收斂起所有情緒。
蕭寒硯話鋒一轉,“時候不早了,我帶你去見何洵。”
天色暗淡,營帳周圍豎起了火把,火光躍動,照得小路忽明忽暗。
夜間的山風冰涼刺骨,凍得人直打哆嗦,帳篷外偶爾隻有勞作的丫鬟小厮經過。
宋知钰穿上了狐皮大氅,艱難的走在碎石子小路上,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好在身後的蕭寒硯及時扶住了他。
回頭望去,正好看見營地中間是一大塊空地,成堆的火把将那一塊地方照得極其明亮,一群舞姬正在跳舞,宋知钰好似聽到了絲竹管弦之聲。
隻是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
很快就到了一大片樹林裡,月光隐藏在了層層堆疊的枝葉裡。
借着葳蕤的火光,宋知钰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男子身穿黑色鬥篷,從頭到腳都遮得嚴嚴實實,甚至臉上都戴了黑色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