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啊,素續緣,我現在可以叫你俗家的名字了嗎?”
素續緣重傷初愈,黑發披散,面容仍舊帶有一絲憔悴,但他微地一斂眸,細細沉吟片刻,清潤的少年音便在這房内響起。
“可以,心弦,多謝你。”
那粒小骰子選擇轉出阿晚想要的答案,但凡是之前認識不知名的熟人,都會從這樣的素續緣身上感受到同樣熟悉的氣息,于是肉眼可見的,阿晚剛才還緊繃的脊背線條一秒就松懈下去。
現在阿晚的表現可以稱得上是歡欣雀躍了。
“太好了,素續緣,你醒了,我這就去告訴素還真。”
誰知她的衣袖卻被床上之人輕輕扯住。
素續緣被山濤君強制服下釋陽丹,又因他原本乃九陽童子之身,與藥性相斥這才恢複成了最初的少年模樣,現下他沒什麼力氣,發覺此舉不妥後又松開手指,搖了搖頭。
“素……素還真剛剛回歸本體,現在一定事務纏身,還是先不要打擾他為好。”
素續緣未說出口的一聲父親,是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情感,自他和素還真相認以來,父子倆好好相處的日子連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之後随着他的入魔,死亡以及複生,這中間的坎坷曆程更是讓素續緣來不及捋清楚該如何與父親相處。
“兒子平安無事怎麼能算小事,你先換洗……”
阿晚說着說着就留意到素續緣未經打理的黑發,向兩側披散在肩頭,配合上素續緣曆經世事打磨後愈發柔和的氣質,顯得十分人畜無害。
阿晚話鋒一轉,“你會束發嗎?”
“嗯?當年吾……”
素續緣想答會,男子的第一次束發通常由長輩代勞,他當年雖然受了誕登锉骨之術被催大,但是恩師衆天和大圓覺還是為他舉行了應有的成人儀式,也教了他如何束發。
可,他剛剛才表現得自己沒有上一世的記憶!
要是把實話一說,他其實把天下第一時期的事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會不會把人吓跑了?
自诩職場摸爬滾打多年,圓滑靠譜的阿晚,一看素續緣這啊那啊的支吾半天,就全明白了,原來的不知名是佛門弟子,一頭銀海螺清清爽爽,可現在面對突然多出來的頭發,他不知道怎麼打理也屬正常。
“既然如此,那我來幫你吧。”
素續緣:“啊?”
說幫而不是教,是因為阿晚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給男子束發,可她念了素續緣那麼久的“叛逆早夭大侄子”,盡管人家現在既不叛逆也重新複活了,但大侄子這話,念多了似乎也像那麼回事,這叫她怎麼能束手旁觀?
素續緣拿着一面鏡子,左右看看阿晚在自己身後忙活一通綁出來的馬尾,似乎是想評價什麼,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其實若不是素續緣還有些蒼白的臉色,這馬尾一綁還當真有少年意氣風發的感覺。
“這……”阿晚幹咳兩聲,“我覺得還是去找素還真來吧,他一定會。”
不過是素續緣反應慢了兩秒,阿晚就已經三步并作兩步跨到了門口,隻聽吱呀一聲,是門闆從裡往外拉開的聲音,還有阿晚驚奇地一聲“咦”。
門口這位頭戴蓮冠,仙風道骨的道者,不正是素還真本人?
隻是素還真的臉上不知為何略顯尴尬之色,“咳,阿晚,真巧。”
巧什麼,難不成你素大“閑人”是正好散步路過自家兒子房門口的?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阿晚也不吐槽,順勢将素還真推入房内,“素還真,你來得正好,素續緣他不會束發,我正準備去找你,你當爹的一定會吧?”
管他會不會,反正阿晚把父子二人都關進房裡了,接着她便小心附耳貼在門口。
想來方才素還真的姿勢應該也和她差不多。
隻聽房内安靜了有一會兒,才響起父子二人的對話聲,可惜隔着門闆低聲絮語,聽不真切,但阿晚總算舒了一口氣。
有道是,骨肉相附,人情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