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素續緣的隐居根據地，白日的雲塵盫天高雲淡，白鹭低飛；到了夜晚，又見青山含墨色，碧水泠泠竹修修。

宜修身養性，陶冶身心，素還真對此無不誇贊。

雲塵盦的藥房是不點燭火的，素續緣執筆的時候會拍拍案上的燈盞，罩内充當光源的水晶就會柔柔亮起，朦胧燈光照亮一室，對需要夜晚伏案的人來說不可謂不實用。

之前舒石公見過一回就分外心動，向素續緣借走一個，第二天又重新捧回來，還稱對水晶裡的陣法做了改進升級。

“這個陣法不難，但勝在巧思，隻要使用者輸入靈力，就能點亮水晶充當照明，比燭火安全，比火折子方便，續緣呐，這個陣叫什麼名字？”

素續緣想了想，答：“電燈陣。”

舒石公被這清純又不做作的名字震住，“為什麼叫這個？”

“名字是她取的，阿晚說在她的家鄉，大家都這麼叫。”

“阿晚……是……你之前提過的那位？”

因為素還真的恢複速度堪稱醫學奇迹，舒石公身為醫生實在按耐不住好奇，問明白了才知道背後原因，是那位名叫阿晚的姑娘，送給素還真的護身平安扣。

那枚平安扣是她生前靈力本源所化，用一次少一次，珍稀度自不必說，而斯人已逝，舒石公也隻得歎一聲紅顔薄命，生不逢時。

“好吧，我把她設下的陣法布局改了改，原來每次使用都需要重新注入靈力，現在能提前儲存，以備不時之需，就算是什麼都不會的普通人，拿到也可以直接使用了。”

聽到可以推廣，素續緣眼前一亮。

他又帶着舒石公參觀了雲塵盫的其他陣法，比如電子門禁陣、微波爐陣、電磁爐陣、空調陣……

舒石公的表情難以言喻，“……這些，也是她的發明？”

舒石公是陣法大家，所學多是防禦和辟邪的大陣，這些……這麼稀奇古怪，好像沒用又好像很有用的陣法……她是怎麼想出來的？

“嗯，阿晚曾說最大遺憾就是不能讓普通人也用上，若是可能，續緣還想請舒石公前輩不吝賜教。”

既是賜教，素續緣在舒石公别有深意的眼神中，下跪、拜師、奉茶，哄得舒石公銀白的眉毛都抖了起來，哈哈大笑。

此後舒石公逢人便誇，他新收了個徒弟懂事又乖巧，聰穎又好學，次數多了，憶秋年都嫌這個老頭吵鬧……跟誰還沒個徒弟似的！

不過舒石公最為在意的，還是素續緣那枚與别個都不同的錦鯉玉扣，隻看了一眼，就連忙囑托素續緣把它收好，尤其不能讓他的夫人珠婆婆看到。

“内子最喜歡收集這些寶貝，你這個玉扣光華内蘊，觸之生溫，一看就不是凡品，估計療傷驅邪都不在話下……诶不對，你有這個東西，當初怎麼會被汗青編的人傷成那樣？”

舒石公說的，是當初汗青編以素續緣為籌，抽走他全身筋脈，脅迫素還真傷害莫召奴，讓素還真陷入親情大義難兩全的境地。

雖具體細節無法深入，但清香白蓮取蓮冠，披黑紗，為愛子親自入殓，可是江湖人盡皆知。

本來素還真根本沒在怕的，是秦假仙慌慌張張地說，素續緣一次也沒佩戴過阿晚的平安扣，一直都藏在櫃子裡，藏得好好的，素還真這才慌了。

他直奔素續緣的藥廬翻箱倒櫃，卻沒有半點蹤影，最後是在素續緣的枕頭旁，找到了被收進匣中的錦鯉平安玉扣，和另一顆赤紅色的傳信玉珠放在一起。

其他零零散散的，還有阿晚托素還真轉交過的，她家的房契地契和玉牒，一并都被素續緣好好地收着，壓在最下面。

痛苦、糾結，不斷在素還真的臉上變換，他閉上眼，探出的手指終于還是收回。

如今素續緣能一切照常，也不知是素還真是施下了什麼别的秘法，逆天而行！

素續緣也知道自己任性，他垂頭不語，手指細細摩挲着玉扣上的三字，舒石公這位過來人看透一切，負手而立，諄諄教誨。

“那位阿晚姑娘，用最後的靈力凝形成玉送你，一定是想讓你戴着佑你平安，你把它收着不用，不是辜負人家一番心意了？”

“……續緣明白，可……”

這個“可”字一出來，舒石公就知道他不明白。

“可這是她留下最後之物……”

“……”

聽到那位叫阿晚的姑娘甘願跳入血池與魔魁同歸于盡，死後靈力散盡屍身全無，舒石公收了一貫嬉笑的神情，神情漸凝，撚着胡須回憶往昔。

“續緣，我曾在無意間得到份“機緣圖”，此圖乃是上古寶物，除了長生不老藥的煉制之法，上面還記載了如何修補功體和起死回生……我話還沒說完，給我坐回去。”

舒石公把躍躍欲試的素續緣摁住。

“你那位阿晚姑娘不是常人，而是血紋明珠所孕育的一道人形靈氣，這複生之法畢竟沒有人試過，到底行不行，我也不能保證。”

……

今晚已經把藥房庫存理了一遍，素續緣放下筆，吹幹紙張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