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素續緣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已重新回到了神農村的醫館,而且身上衣服均被換過,大小傷口處也被包紮好,還細心換上了藥。
素續緣扭動脖子望向門口,這是他此時此刻唯一能做的動作。
在與妖溺天傾力一戰之後又飽提内元,強撐着一口氣奔去學海無涯地牢,現在氣海反噬,四肢酸軟,渾身上下是半分力氣也沒有了。
胸口無聲起伏,素續緣就這樣心無旁骛地等了不知多久,直到那抹紅色的衣裙在門口遙遙可見,他眼神一亮,柔柔地似有月光躍動。
“續緣,你醒了?”
阿晚手裡端着藥,她剛剛守着熬完就馬不停蹄送過來了,現在的素續緣就剩一個腦袋能動,她加快腳步來到床邊,輕手輕腳把他扶起。
“央森知道我在學海無涯發生的事很是愧疚,給我們送來了不少藥,這是我根據藥方熬的,你看看。”
“我無事,倒是聽說阿晚你獨身一人面對孽角,情況如何?可有受傷?”
“當時的情況就是如此這般……放心,你看我像受傷的樣子嗎?危險的是你,打架我不行,幫不上忙。”
阿晚回來後看到這如同風卷殘雲,滿目瘡痍的戰後現場,也能大緻猜到,她離開後的素續緣遇到了什麼。
一勺一勺喂他喝完藥,阿晚又拿出紙包,拆開露出裡面的糖霜蜜餞,素續緣無可奈何,隻能忍住不能笑,他一笑,腹部的傷口就要裂開了。
“阿晚……我已不是孩童。”
“我知道,大人怎麼了,大人也怕苦呀,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于是她強行塞一塊給素續緣,素續緣鼓着腮幫子,一邊嚼,一邊睜眼看着阿晚把剩下的蜜餞……都送進她自己嘴裡,同時嘴唇不停開合,碎碎念着。
“真的好吃,有點後悔送給學海無涯這麼多了……算了……”
……合着他就吃一塊,是她自己想吃。
嘶,不能笑,腹部傷口開始疼了。
吃完後阿晚拍了拍手,收好紙包,重新看向素續緣。
“續緣,你現在感覺如何?”
“嗯,好了很多,隻是續緣有一疑惑……”
“關于你身上的傷對嗎?是樂執令請學海的門徒幫忙的,他們幫你換了衣服又上了藥,最後還送我們回來,順便……參觀了我們的‘星空房’。”
素續緣不解,“星空房?”
阿晚指指屋頂,盡管她已經用篷布作暫時遮擋,但還是有風從偌大個洞口灌入,呼嘯着在屋内回蕩,可想而知當時學海門徒進門後看到的,應該正是頭頂一覽無餘,月光皎潔,繁星點點的景象。
“诶……除了有點冷,其實還别有一番趣味。”
阿晚如是點評。
“嗯……隻希望,至少今晚不要下雨。”
素續緣如是補充。
兩人對視一眼,素續緣悄悄用手捂住抽痛的腹部……不能笑不能笑。
調侃完畢,言歸正傳。
“續緣,你說這屋頂是不是和邪靈犯沖啊,先是造化弄神,再是妖溺天,地震後好不容易修好的房子……又被他們削了第二回了。”
阿晚絮絮叨叨的,同時用手整理着素續緣額前的發絲,讓他躺着也能好受些。
“我還不知道你這麼能打,你是醫生,可是不光長得好看,又會武功,又懂陣法,連做簪子和吃食都這麼厲害,實在是讓人自愧弗如,唉唉。”
絮叨突然打住,因為素續緣捉住了她的手,眸中的熱切不曾熄滅,從初見伊始,便燃燒至今。
“那麼……不知這樣的續緣,能否博得阿晚青睐,許今生相從?”
算上這次,已經是素續緣第三次向她表明心迹了,就算重傷浴血也為救她而來,鐵樹都得感動開花,枯木都得感動生芽。
但阿晚好像還是不為所動。
“嗯……嗯,你還需要問我嗎?說好的你是大夫,我是藥僮,可你和學海無涯的的守門童子是怎麼說的,怎麼都自稱是我的‘夫君’了?”
“這……當時情況危急,若沒有正當名義,續緣隻以‘風大夫’的身份上門,于理不合。”
哦吼,反客為主,這是在說沒有給他正當名分?
這一陣沉默異乎尋常,阿晚起身離了床沿,素續緣勉力伸着手指,才夠到她一片衣角。
“……素續緣,你說鐘情于我,可你扪心自問,是不是從初見至今,就沒有對我坦誠以待?”
相較那位有着“素老奸”别稱的父親,素續緣真就還是個寶寶,被她這句話一激,身上登時透體冰涼。
“初次見面,我隻說我叫阿晚,你看到玉扣上的名字,就知道這是我的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