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藥房書架上有我的畫像，雖然服飾和現在有點差距，但面貌确實是我沒錯，落款是你的名字。”

若不是接下來，阿晚從袖口裡取出玉扣的動作，隻怕素續緣僵直的瞳孔，連怎麼轉動都不會了。

“還有這枚玉扣上，是我的名字，被史波浪撿到，卻有你留下的福緣追尋陣。”

那枚赤白相間的錦鯉玉扣，裂開的部分已經重新拼合，隻是中間留有一道細微的拼合痕迹，是阿晚在尋求玉匠無果後，自己嘗試用靈力修複的。

福緣追尋，顧名思義，是施陣者可以根據靈力波動追根溯源，不管相隔多遠，都能感知到對方方位的陣法。

好比今日，阿晚在離家前告知素續緣的，是她要和央森前往古今一阕參加六部會審，可素續緣卻是二話不說，直接闖來了關押孽角的學海地牢。

而地牢這種所在，怎麼想都不可能是路上逮個人問路就知道的吧？

“……抱歉，阿晚，那個夜晚的醫館門口，的确不是你我初見。”

素續緣生澀張口，半天才尋回自己的聲音。

她方才所有分析都正确，除了玉扣裡的施陣時間，不是當下，而是原來以水域靈氣蘊養她殘留神魂之時。

事實上，也是因為這個陣法，才能在第一次神州地脈異動之後，再度找回她的方位，隻是種種陰錯陽差，最後竟然是阿晚先快一步等他回來。

其實阿晚也一早料想得到，不如說是素續緣承認了，她才松一口氣。

“……其實，哪有兩個人第一眼愛上就要死要活的，要是真發生了，也是會讓人懷疑居心不良的程度。”

阿晚張開柔軟的十指，把素續緣的手合握在手心，拍拍他過分緊繃的肌肉，示意其放松。

“我隻是想不明白，你是怎麼認識我的，不過後來就想好了……續緣，你說的對，在外總自稱是大夫和藥僮也挺不方便的，所以，我答應你，我們成親吧。”

這話似随心而說，素續緣不敢确定，但是心髒跳動仿佛要震出胸膛。

“對了，你們訂親好像還要交換信物什麼的，讓我想想……有了。”

阿晚跑去房間把素續緣之前送她的絨花簪取了回來，再拿到素續緣跟前，雙手捧着，目光盈盈。

“這支簪子就當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吧，怎麼樣？”

“嗯……”

幸福來得令人猝不及防，素續緣張了張嘴，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想幫忙，可惜自己現在身不能動，手不能擡，隻能睜着眼睛看阿晚面對鏡子瞎比劃。

“我自己插上吧……嗯……好了。”

顧影自憐說的大概就是現在的阿晚了，她欣賞半天，又轉着脖子給素續緣欣賞半天，等素續緣點頭應一聲“好看”，又出現了新的問題。

“诶，可是……我沒有能送給你的信物。”

手帕、香囊，還有繡包……都要自己親手縫制的才有意義吧？

阿晚對自己刺繡的功夫很有自知之明。

“要不……續緣，你先等我學個三年五載的刺繡，再來送給你？”

本就是玩笑之語，素續緣搖搖頭，倒不是吐槽她學習的速度，而是說出了令阿晚疑惑不解的話語。

“阿晚的信物……續緣也一早就收過了。”

“……什麼？”

什麼叫一早就收過了？她有送過他什麼東西嗎？

“是我幫你裝訂好的那本《苦境水域志》嗎？”

“不是。”

思前想後，阿晚隻得出一個答案，隻是這個答案，未免顯得過于磕碜。

“續緣……你說的，難道是我們初見時，送你的那塊紅薯嗎？”

這回素續緣停頓得更久：“………不是。”

阿晚瞳孔顫抖，“我們……我們已經把信物都吃掉了。”

素續緣平躺望天，真正意義上的天，因為醫館屋頂遮擋的篷布被夜風掀去一角，今晚朗月照拂，清風作渡。

“……真的、不是。”

在阿晚狐疑地注視下，素續緣拾起她那枚靈光盡失的錦鯉玉扣，它如今已變作尋常裝飾，但素續緣無論如何也忘不了海鲸島一戰，那日魂火似流螢。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這玉扣原本就是你送給我的，你那晚問我有沒有找到想找的人，那個人，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