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魚在兄嫂的苦苦哀求下還是應了王珍珠的參選之事。
王珍珠的母親郭小河雖沒說什麼,但是近日都是背着丈夫入睡,除了日常的詢問也不與其說話。
王二魚也知道妻子這是埋怨他讓珍珠去趟渾水,所以不讓兒子為此叨擾妻子:“兒女都是娘親身上掉下來的肉。”
他疼女兒,但是沒有十月懷胎的辛苦,所以不如妻子更疼年輕守寡的王珍珠。
至于被人讨論的中心,則是沒有即将參選的緊張之感,真可謂是松弛至極。
“上京就别穿得太好。”因為對王珍珠懷有虧欠,所以她的大伯母用自己的私房扯了好布,希望給王珍珠趕出一身上京的衣服。然而面對大伯母的好意,王珍珠卻另有想法:“穿太好了容易被選作宮女,不如穿得粗俗破爛,初選時容易被刷。”
“穿埋汰了容易被護送的官兵輪番欺負。”王珍珠的大伯母看似柔弱,但因其兄當過壯班,所以比普通人更清楚雜役是啥情況,以及比雜役好不上個一星半點的吏兵又是什麼情況:“參選前是沒人動你,落選後就說不準了。”
這也是民間那麼讨厭選秀的主要原因。
“他們沒那膽子去動官宦之女,可不逮着沒有背景的民婦折騰。”大伯母給王珍珠量好尺碼,越想越覺得對不起這外侄女:“人靠衣裝馬靠鞍。你穿好點,他們就沒膽子對你動手動腳。”
王珍珠見銅鏡裡浮現出張并不白皙的清秀面容,忍不住為大伯母的憂慮而感到好笑:“他們是有多眼瞎啊!才會把我誤認成富家千金。”
“況且朝廷也不允許商人的女兒參加選秀,所以能被官吏戒備的多半是那舉人或是秀才之女。”
現實裡如範進般的窮秀才隻是少數。以王珍珠的堂叔祖為例,光是逢年過節給學堂的禮物便不下五兩,更别提些腦子活絡的還會集資去買秀才的大作以讨好對方,得到對方的應試秘籍。
而要是如清末的紹興師爺不硬着頭皮走科舉路的,興許混得比縣令還要風光三分。
至于舉人……
呵!
能供舉人的最次也是一方鄉賢。
範進那厮兒之所以能安心備考,不還是有屠夫的嶽父資助一二。
你可别小瞧屠夫在古代社會的影響力。
漢靈帝的何皇後與樊哙都是最佳例子。
由此可見,能養豬的即便不是一方富戶,也絕對與“貧窮”二字沾不上邊。
“包銀的首飾就不必了。”王珍珠見大伯母把壓箱的嫁妝拿了出來,趕緊出手制止了她:“戴這玩意容易被人摸索了去,況且宮裡也不至于窮到連個包銀的首飾都拿不出給秀女妝點。”
太宗後為避免有人混水摸魚,入宮的秀女無論出身都必須接受統一打扮。
刨除不能參選的賤籍與七科谪、商戶之女,湖廣裡能送去關中的秀女不過八/九十人,其中良家子又分為三類:第一等是宦官及舉人之女,第二等是軍戶與秀才之女。王珍珠這平民出身的良家子是地位最低的第三等,同時也是太宗後的秀女大頭——因為生于官宦人家的秀女容易長得出挑,所以為免皇帝挑的全是貴女,平民出身的秀女人數自然是要過半以上。
“宮裡的首飾哪能帶出長安城,所以拿着這個也可打點一二。”王珍珠的大伯母不由分說地給侄女插|上包銀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