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太妃的話讓王珍珠汗毛倒豎，好在衆人都很清楚皇帝與這先帝的寵妃關系不好，繡衣衛這保皇黨的心腹更是條件反射地看向皇後，等着其替昏迷的君主解決這事。

周皇後也知道這是貴太妃在遷怒于人，于是分出心神避免貴太妃借此事攪局：“陛下昏迷與一下位的秀女有何幹系？她都未與陛下說話，又何以被貴太妃扣沖撞之罪？”

說罷便讓在場的秀女回去待命，衆人趕緊擡了皇帝回乾清宮右的東殿休整，又遣人将太醫請來。

王珍珠見皇後法令，店内的繡衣衛也沒有遵循貴太妃的旨意，于是想渾水摸魚地和同排地秀女一起離開，結果被眼尖的貴太妃再次攔住：“皇後真是陛下的賢妻良臣，開口就讓命犯陛下的秀女回去，可見是不真心愛慕皇帝陛下。”

周皇後是何許人也？那可是連嫡親的大伯與祖母都不給面子的硬核狠人，哪裡會給空的隻剩花架子的貴太妃蹬鼻子上臉的功夫：“貴太妃可真是慈母，不似我這榮寵皆系陛下身上的粗心媳婦，居然揪着秀女不放，可見是個細心體貼的。”

言下之意是你這長輩丢不丢人？不去關心昏迷的陛下，反而跟一小小的秀女糾纏不清。

“再者。宮裡的長輩後妃誰不是有大造化才嫁入皇室？若說沖撞，這秀女的命得多貴重啊！才能把真龍天子的陛下給沖撞到了。合着貴太妃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不如這秀女命重？”貴太妃要把事鬧大，周皇後也不必顧及她那已經掉穿地心的長輩面子。

說來也是奇怪，先皇景帝可是能在太宗手裡謀取皇位的精明人物，其元後曹氏，也就是貴太妃的堂姐更是太宗的繼後都十分認可的端莊賢婦，怎麼二者一個看上如此蠢笨的貴太妃，一個有着如此離譜的親堂妹？

如若是為安撫曹家或聊以慰籍，何不納了元後的妹妹入宮為妃，而去選了這麼一個……

一言難盡的貨色。

雖然先帝至死沒将貴太妃立為繼後，可無論是恩寵子嗣都沒缺過對方半分。

景德帝與皇後說起悄悄話時也是吐槽先帝的眼光十分迷惑，但得承認先帝待其确實不同。

即使是在曹家犯渾的那幾年裡，宮裡的貴太妃也沒有受到牽連，反而從妃位升至貴妃位，成為實際的後宮之主。

最開始是借此懷念原配嫡妻。

可就像是大胖橘看甄嬛，寵着寵着，就真有了三分的情意，但也沒到是非不分的昏聩地步，頂多是讓貴太妃在後宮的一畝三分地裡小小作妖。

“如果真要問責沒與陛下說話的無辜秀女，那您得先想想陛下昏迷以前，誰最後與陛下說話。”

“放肆！”貴太妃顫巍巍指着皇後，看向不想介入其中的吃瓜宗室：“你們看看。”

“看看她這大乾的皇後是怎麼做晚輩的。”

周皇後也懶得理會還在發瘋的貴太妃，直接請了被針對的王珍珠去宮裡呆着：“陛下都已金口玉言地封了采女，哪能不經審判就被打入永巷，不清楚的還以為這是前朝靈帝的後宮規矩。”

說罷她還揭了對方的心口傷疤：“先帝在時，貴太妃也如此處置後宮嫔妃？視國法于無物？”

周皇後不提倒好，一提便讓貴太妃的表情變得扭曲。

即使是在女主臨朝的漢代和出了女帝的唐代，皇後都沒權力把嫔妃打入永巷，不然有個公主母親和太後外婆的陳阿嬌在衛子夫進宮的第一刻就這麼做了，哪裡還會費勁巴拉地對衛子夫的兄弟下手。

大乾雖是架空時代，但皇後的權力處于漢唐的中間地帶，所以後宮隻有太後、太皇太後能越過皇帝把犯錯的嫔妃打入永巷。

貴太妃這花架子的先帝寵妃自然不能越過宮規，所以皇後才能戳到她的肺管，令其想起先帝到死都沒将她立為繼後的終身遺憾。

不立她為繼後也就罷了，先帝居然追晉了已去世多年的恭嫔為後，将其遷出妃陵以皇後之禮葬于先帝的皇陵主墓。

這一做法讓貴太妃與曹家的心都涼了半截——因為在先帝立了當時還是謹親王的景德帝為東宮太子後，不少人都提議将其過繼給已葬入皇陵的先帝元後。

然而先帝思考了會兒便否了這一“合理”提議，直接把景德帝的生母追封為後，甚至為給升入帝陵的孝恭景皇後（當時為孝恭皇後，未附帝谥）祈福而将太宗時被流放嶺南、黑河的山西犯人特赦了批。

周皇後見貴太妃被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于是給自己的太監使了眼色。

鳳儀宮的掌事太監把不敢動的王珍珠和被人忽略的常州籍才人請出大殿。

反應過來的貴太妃見人都走了，冷哼着問皇後如何安排兩人。

“程才人進永昌宮，王采女去宸佑宮。”

“皇後可真是疼這民間的秀女。”貴太妃又冷哼一聲：“這是怕我進宮後又刁難兩人。”

“怎麼會是怕您刁難兩個小輩？”周皇後的回答依舊顯得滴水不漏：“新人進宮，本就是要老人帶着。”

“賢妃與莊嫔都是潛邸的老人，來帶兩個民間出身的新妹妹是最合适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