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解藥,他們也不至于死了。就算有,也是我們凡人無法獲取的。”
老修士歎了口氣,“那些挖金丹的,背後都有老闆操控,他們要把這些人的金丹,賣給魔族、官宦、富商,目前南湘城許多門派都是騙局,修士們進去拜師學藝,幾年後結出金丹,就被拉到屠宰場……”
陸雪緣能明白,現在香火不景氣,金丹就成了市場上的商品。
無論魔官還是仙官都需要壯大實力,金丹妖丹之類的,可以幫助魔修煉邪術,也可以幫助修仙者順利渡劫上位,隻要能花錢買來的好處,那都不是事兒。
陸雪緣問:“爺爺,朝陽宗發生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可有人搜集過罪證?”
“有啊,還不少呢。”
老修士道,“前幾個月,就有一群勇士,将證據收集在留音符裡,跨城揭露朝陽宗的罪行,隻是沒料到,那些捕快都是一丘之貉,不但扣押了他們的籍冊,甚至直接将留音符送入了朝陽宗。”
“有這等事?”陸雪緣說,“然後,那些留音符,都被收走了?”
“七八個弱冠少年,就這樣被押送回城,被賜了毒酒。留音符總共八張,全部被扔進焚燒房,以後再也沒人敢提及此事。”老修士問道:“陸小姐,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也是被他們抓來的?”
少女道:“不,我是自己進來的。”
老修士震驚:“什麼?這裡是朝陽宗境地,沒有通行令根本無法進入,你是不是中了他們的圈套?快走吧,逃離這裡!”
“妞妞,快過來,把你的寶貝給這位姐姐。”
一個破衣爛衫的小女孩走過來。
女孩掏出一張地圖,伸手,嬌憨道:“爺爺,是這個東西嗎?”
陸雪緣接過,攤開地圖。
原來這竟然是朝陽宗的地形圖!
“朝陽宗地形複雜,還有數不盡的機關,這張地圖,可以助你逃出去。”
老修士摸着小女孩的頭,說:“妞妞是這裡唯一沒有被挖金丹的女孩,也是所有人的希望,她這裡還有一張留聲符,陸小姐,你可以拿走它,将來帶去京城,禀報聖上。”
陸雪緣苦笑,想到那個被夏聆町稱作見不得人的地方,如果不是秦熄插手,說不定如今的聖上就是蕭鹜了。
皇子們本就勾心鬥角,明争暗鬥,誰有時間操心老百姓死活。
陸雪緣收起符和地圖,握着老修士的手,說:“爺爺,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們出去的。至于陸家,不要自責了,是那些人該死,不管你的事。”
小女孩走到陸雪緣身邊,拉扯着她的袖子和手腕。
女孩看着她,眼裡透着清澈的呆萌,她握着陸雪緣的指尖,在那擠滿了血污的指甲縫旁輕輕吹了吹,奶聲奶氣地說:“姐姐,你痛痛吧,妮妮給呼呼,就不痛了。”
陸雪緣看着自己的手指,眼裡的光逐漸暗了,她摸着女孩髒兮兮的臉,安慰道:“沒事了,已經不痛了。”
“姐姐會回來對不對?會來救妮妮和大家的。”
陸雪緣一怔,半響點了點頭。
她心中郁結,走出倉庫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随即幻化成軟體黑貓,穿過層層鐵栅欄,蹑手蹑腳地朝着主殿方向去了。
*
“動作快一點,宗主有交代過,都是要清理幹淨。”
“老大,這些東西在藏書閣壓了十年,怎麼運來那麼多,有紙符,有賬本,真的都是廢品嗎?”
“幹好你的活兒,管那麼多幹啥?!”雜役頭子揮了一鞭子,吼叫:“看什麼看,别他媽亂翻,這些都是要燒掉的!”
少女正要溜進主殿,突然聽到噼裡噼啦的燒火聲,嚴厲的催促聲,哐啷的木制敲打聲傳出來
陸雪緣捅破了窗紙,偷看裡面的狀況。
這裡竟然是……焚燒房?
貨架上的賬本摞得老高,房裡共有十幾個男人,穿着灰灰土土的雜役服,正在焚燒廢品,銅制爐子十分旺,火點子崩得哪哪都是。
她從小就知道,一些紙質物原料精貴,不宜銷毀,經常會被送進專門的焚燒房,這些人在燒什麼?不會是老修士所說的留音符吧。
陸雪緣決定探探虛實。
書裡記載,貓妖有九條命,那就有九種變化。
陸雪緣嘗試着變幻,真的變成了房裡叫罵的雜役頭子。
她的眼球滴溜滴溜轉,趁着那人踏出焚燒房解手時,背後一個暴擊偷襲!
可憐的雜役頭子還未叫喊,就這樣倒下了。
陸雪緣先是露出半張臉,随即大搖大擺走進去。
她舉起偷來的鞭子,就往幹活兒的雜役們身上招呼,“一群飯桶!這麼一點活兒,磨磨唧唧的。”
“啊啊啊啊啊啊,老大,住手住手,不要打啦,求求你不要打啦!”
“你們怎麼不去死!!”
少女狠狠地抽打他們,打得這幫人跪地求饒,跪成兩排,接連不斷地扇着自己的臉,邊扇邊說:“小的該死,求求頭,饒了我們吧。”
啪的一聲。
陸雪緣将鞭子甩在地上,以示警告,“滾,都給老子滾!”
虛張聲勢誰不會,見這架勢,雜役們不敢多言,捂着臉,連跪帶爬地溜了。
待人走光,陸雪緣關上門,一腳踢倒了貨架,賬本嘩啦嘩啦散落滿地。
她拼命翻找着,也顧不得符上是何畫,見到像的,就往衣衫裡塞。
如果這些是朝陽宗的罪證,那必須好好保存。
陸雪緣騰地站起身,踩到一本賬。
她彎腰撿起,翻來後,竟看到了一排排熟悉的香爐貨單。
當年陸家的案子是朝陽宗處理的,抄也是朝陽宗抄的,陸家香爐經營百年,且有一些家底,要想将所有錢财全部洗清,合法分配出去,還是需要一點點清算的。
眼下陸家賬單曆曆在目,陸雪緣對這意外的驚喜很是滿意,但也不知為何,趙宗主會這麼着急處理這些賬本,明顯裡面很多賬,還沒有洗幹淨。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門外傳來一陣打鬥聲。
少女手指不慎撞在貨架上,一陣刺痛過後,賬本掉在地上,她嘗試去聚攏,卻已經來不及了。
追兵趕來之前,陸雪緣踹斷了木制窗牗,翻身滾出去。
對抗凡人并不難,但她現在是分身狀态,靈力消耗過快,若鬧出大動靜,驚動了趙宗主可不好了。
陸雪緣想到他手裡的邪種,就心有餘悸,連秦熄都能中毒,那究竟是何物……
危險在一點點逼近。
情急之下,她跳進了池水。
她水下功夫極差,但若想不被發現,就要安安靜靜呆在水裡,不能掙紮。
冰冷的液體鑽進口鼻,少女忍着窒息的感覺,掐着脖子,試圖阻止水灌進肺裡,然而卻沒什麼作用。
突然,她感覺身體被一條長魚尾卷住,往水下拖,似曾相識的感覺包裹過來,冰冷的池水也變溫了。
少女睜開眼,看到一層綠色透明護盾,猶如水底汩汩上升的泡泡,罩住了她。
陸雪緣揉了揉眼睛,吐出一口嗆進肺裡的水,氣喘籲籲道:“塘西?!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救你呀!”沈塘西一怔,随即調侃道:“哎呀,你叫我名字了。”
袅袅的仙氣撲面而來,在鲛仙的護盾裡做任何事,說任何話,外面的人無法都看到,更何況她們還在池底。
陸雪緣喘了半響,看着眼前的清純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