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博士是來應聘的,沒想到未來雇主跳過面試程序,直接變成了上崗。
看起來瀾少爺隻是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顧副總的安排,他猜,這位何氏集團的百億資産繼承人肯定跟顧副總感情很好。
愉快又輕松的午餐過後,他用秦滿留下的心電檢測儀給何瀾做了檢查,又看了文件櫃裡的病史,眉頭越皺越緊。
他小心翼翼觀察着何瀾的臉色:“瀾少爺,能詢問一下您早期的症狀嗎?”
何瀾翻着《世界美術史》,頭都沒擡:“嗯。”
“從過往的檢查上看,您的先天性室間隔缺損早就已經自愈了,現在是偶發性的心動過速,每次的程度都不一樣,以我的臨床經驗來看,心動過速的發病不該這麼頻繁才對。”
何瀾一臉和煦地說:“它就是過速了,我有什麼辦法?”
“您别誤會,我不是質疑您的意思!”周恒卻是一凜,趕忙澄清,“我的意思是,從檢查結果來看,您的病不是病理性的,生理性的心動過速誘因就很多了,激動、驚吓、精神刺激、咖啡酒精高糖的攝入,有的人劇烈運動都可能發病,您有沒有注意過每次發病之前有什麼規律,我也好對症下藥,否則隻用緩解類的藥物維持的話,治标不治本。”
何瀾合上了書,看着他,認真思考。
“可能就是激動和受刺激吧,運動方面倒是還好,偶爾我也會晨跑,不發病時稍微運動一下是沒問題的。”
“跟我想的差不多。”周恒點頭,“那我的建議是,您日常精神放松一些,心态放平一些,對于您這樣的病人來說,情緒的舒緩尤為重要。”
何瀾點點頭:“你說得對,所以,你跟我講這些網絡上就能查到的大道理是什麼意思呢?想加薪嗎?”
周恒一愣,随即尴尬起來。
他來之前,圈内幾位朋友都說這位何家大少爺脾氣怪,嘴巴毒,對誰都不留情面,今天真是見識了。
他也看出來了,人家根本不想知道病因,也不想改變現有的生活狀态。
雇主就是上帝,他隻好放棄作為醫生的鑽研精神,退而求其次:“瀾少爺,您家裡那種治療絞痛的藥的确十分有效,我也有渠道能買到,今後就交給我吧,我會繼續您的上一位家庭醫生的工作,日常的監護也保證到位,另外,我在郊區有一家療養院,住了不少頑固性的心髒病患者,環境還不錯,如果您有興趣的時候,也可以去那邊散散心,其實療養院設備更全,還能實時監測您的狀态,我更建議您去那邊觀察調理一陣。”
何瀾意外地揚了揚眉毛:“顧娅每個月給你多少薪水?”
周恒摸不着頭腦,還是如實回答:“十萬。”
何瀾看了他好半天,忽然笑了:“十萬?真是大手筆啊,難怪一家療養院的院長會來給我當家庭醫生。”
“也不全是為了薪水,我以前跟顧副總有些交情,她特意找到我,讓我務必幫這個忙,說是信不過别人。”周恒讪笑,“這是我的榮幸,看得出,她真的很關心您。”
何瀾緩緩起身:“倒是失敬了,那以後就交給你了。”
看着他慢慢離開的背影,周恒搖搖頭:看來,新雇主不想去自己的療養院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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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霧有點大,從别墅區看不到城市裡的萬家燈火,山中的茂林間,奶油般的白色霧氣在月光下緩緩湧動。
何瀾在露台上坐了一會兒,沒找到一顆星星,有點失望地下樓了。
他在二樓拐角的吧台冰箱裡翻出一罐金槍魚,打開,又掏出一個面包,切開,拿勺子把金槍魚統統塞進去,沒加任何調味料和配菜,開吃。
腦海裡劃過周恒臨走之前建議他以後盡量不要吃宵夜的話,接着就咬了一大口金槍魚夾。
開什麼玩笑?
還是秦滿更懂他,他曾經笑着說他:餓死鬼投胎,無宵夜,毋甯死!
他當時隻是笑笑。
投胎什麼的不一定存在,但他是真當過餓死鬼。
心滿意足地揉揉肚子,何瀾打算在浴缸裡泡會兒,好好睡一覺,人這一輩子很難說,沒準哪天就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也洗不成澡了。
剛要去放水,手機響了,是微信視頻通話提醒。
竟然是顧娅。
接通時,顧娅正看着别處,看背景應該是還在公司。
或許是妝容的關系,今天的她看起來不像以往那麼拒人于千裡之外,稍淺的唇釉讓她看起來比平時多出幾分少女感,何瀾回憶了一下,她似乎跟自己同齡。
顧娅也察覺到視頻接通了,眼睛轉向屏幕,瞬間換上溫柔笑意:“何瀾,你還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