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中,記者晃了晃腦袋,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盡管背上疼的發麻,在看到同事的狀況後,還是跑去幫忙。
他們扒開壓在攝像師身上的東西,把他從廢墟中拖出來。
何瀾看了眼環境,覺得不太妙,他們目前是在大樓頂層,氣浪把天花闆掀開了,不斷有雜物從頭頂落下,被砸傷還是小事,更要命的是,有水管在漏水,很容易觸電。
大火裡不斷傳來電器爆炸聲,濃煙遮擋了視線,無法确認裡面的情況,他快速逡巡一圈,到安全通道的标志,示意記者幫忙把攝像師背到自己背上。
“不不不,何先生,讓我來!”
何瀾側頭瞄了他血肉模糊的後背一眼:“還是我來吧,你後背受傷了。”
“啊?有嗎?”記者試着往後背摸,果然摸到滿手的血,當場吓得臉都白了,一個勁兒往衣服上擦。
何瀾歎氣。
人體在極限時才會自動分泌腎上腺素屏蔽痛感,他傷的肯定不是一般的重。
四個人順着消防通道往下走的時候,正碰上沖上來的消防員,記者和攝像師被擔架擡下去,何瀾扶着扭傷腳的顧娅,慢慢往下挪。
顧娅小心翼翼地問:“何瀾,你沒事吧?”
何瀾扯了扯嘴角:“沒事,你跟誰結仇了?這麼恨?”
“沒有啊,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顧娅觀察他的臉色,但通道裡的應急燈太暗,什麼也看不清,她問,“你的心髒沒有不舒服嗎?”
何瀾頓了頓:“沒有,周博士的藥很管用。”
“哦,那太好了!”顧娅才想起來後怕似的靠在欄杆上呼出一口氣,“我的腳很疼,我們還是等擔架再上來吧!”
何瀾又好氣又好笑:“這裡是爆炸現場,你在想什麼呢?說不定上面會二次爆炸,也說不定還有其他炸彈!”
顧娅刹那間花容失色:“那,那……”
這回她不是裝的,今天她穿了雙細高跟,剛才爆炸時鞋跟斷了,這才扭了腳,現在腫的厲害。
何瀾俯下身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腳腕,感覺确實挺嚴重的,就下了兩級台階,指了指自己的背:“上來吧!”
顧氏貿易總部大樓外圍滿了警車和消防車,排爆特警和消防員魚貫進入樓内,對整棟大樓進行地毯式搜查。
何瀾背着顧娅從大樓側門出來時,整條街已經疏散完畢,所有人都在警戒帶外翹首看着,有人拿出手機在拍,還有幾家媒體聞着味兒第一時間到達現場。
把顧娅交給救護員,跟他們表示自己沒受傷,他們就不管了。
擡頭,看到剛剛他們待過的會客室幾乎被炸掉了,大樓缺了一角,當然,可能沒那麼嚴重,隻是因為全是落地窗,所以才顯得慘烈。
但毋庸置疑,放置炸彈的人是沖要人命來的。
要人命嗎?
何瀾心中一動,皺了皺眉。
“瀾少爺——”
警戒帶外的人群裡傳來一聲熟悉的招呼。
看到何瀾渾身髒兮兮的,雅久一臉急切地揮着手,卻不敢跟警察起沖突。
他這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無數道目光紛紛投向何瀾。
立刻有名維持秩序的輔警過來,禮貌地請他出去,他卻擡了擡手:“我找你們負責人。”
輔警愣了一下:“我們有規定……”
何瀾疲憊地說:“我剛才就在爆炸現場,有情況要反映,你們是淩途錫帶隊嗎?”
聽到人叫出了刑偵支隊二大隊長的名字,輔警卡殼:“哦,淩隊,是淩隊負責,他還沒到,但夏警官在呢!”
這座不大的海邊城市,刑偵支隊就隻下設兩個大隊,據說這陣子忙瘋了,他們特巡警這邊的輔警都被調用了不少。
“夏晟波嗎?他在哪?”
輔警指了個方向,何瀾朝雅久揮了下手,去找夏晟波了。
見到何瀾時,夏晟波先是驚訝了一瞬,之後表情變成了明晃晃的“怎麼又是你”。
何瀾直截了當:“□□,懷疑是遙控引爆,大樓裡還有其他炸彈的可能性不大。”
夏晟波瞪圓了眼睛:“為啥?”
何瀾想了想,嚴謹地說:“因為放置炸彈的人明顯是有針對性的,沒猜錯的話目标應該是顧總,甚至,他故意選了顧總在會客廳的時間段,避免造成更大傷亡。”
“不是不是!”夏晟波擺手,“你為啥知道炸彈類型,又怎麼知道是遙控引爆?”
何瀾跳過第一個問題:“我打開空調後就聽到天花闆有異響,但當時隻是感覺有點奇怪,兇手應該是能從窗外的某個位置看到會客廳内的情況,等人到齊了才啟動,又或許,是等空調打開了才啟動,想利用空調運行時的氣流聲掩蓋倒計時提示音。”
夏晟波不理解地搖搖頭:“這些犯罪分子也真是蠢,都要殺人了,不悄麼聲的,還搞什麼提示音?”
話音一落,後腦勺突然挨了一下:“說什麼呢你!”
淩途錫來了。
他一眼看到灰頭土臉的何瀾,差點沒認出來。
不過,雖然渾身髒兮兮,衣服燒出大大小小的洞,打過發膠的頭發變成了灰色,卻還是掩蓋不住他眼裡清亮的光。
不難想象,如果他不是現在這麼狼狽,這一身打扮會有多帥氣!
見到熟人,何瀾自然而然地笑了一下,可淩途錫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嚴肅,好像跟夏晟波有相同的疑惑。
怎麼又是你?
因此,他表現的很乖,老老實實做完筆錄就謊稱心髒不太舒服,要自行去醫院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