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穿過蔥郁的竹林,引人探尋。高聳的飛檐翹角,宛如展翅欲飛的雄鷹,傲視蒼穹。就連窗棂上都雕刻上了栩栩如生的花鳥蟲魚,一看就是出自上好的工匠師傅的手藝,那花鳥蟲魚,下一秒似要躍出木框。
遊廊中,一方碧波蕩漾的池塘,倒映着四周的亭台樓閣,水面上漂浮着幾片黃葉,靜谧而雅緻。
領路的奴仆把李朝顔等人安排在了前院正廳,侍女見狀,迅速而有序地行動起來,他們手持托盤,輕盈地穿梭于幾人之間,為李朝顔等人添上了熱騰騰的香茶。
楊佘氏身穿一襲素衣,步伐輕盈而優雅,裙擺随着她的步伐輕輕搖曳,姗姗來遲,“家中事多,諸位久等了。”
“楊夫人安,是我等叨擾了。”
沈行雲不在意她話中的真假,回了一禮。
“聽奴仆說幾位拿着佘家的腰牌前來,不知是有何要事?我雖出嫁已久,但也曾記得,主家一脈似乎并未有與幾位同齡的郎君。”
她輕輕端起茶杯,用指腹輕輕摩挲着溫熱的瓷壁,輕啟朱唇,輕輕吹去浮在茶面上的熱氣,小啜一口。
“夫人見諒,腰牌為友人所贈,擔憂夫人忙碌,實屬不得已為之。”
沈行雲和楊佘氏你來我往相互打着太極。
以沈行雲為主,其餘幾人沒有想要出聲的意思,而李朝顔隻顧着喝茶去了。
“家主剛去,府中上上下下都要我盯着,離不開人,有什麼事不如大家開門見山說出來。”楊佘氏不耐煩應付了,便直言道。
“我等正是為楊家主的事前來。”
“沈郎君說笑了,我家郎君早已入土為安。”
楊佘氏不信,别是來耍她玩的,這幾人她也從未聽郎君說起過。
“敢問夫人,兇手未明,楊家主入了土,真的能安嗎?”沈行雲來了脾氣,也不想繞彎子了。
今兒,誰也不能攔他。
”住嘴,兇手已被官府抓住下了大獄,明天官府砍了那賊人,祭我郎君的在天之靈。”楊佘氏臉色鐵青,高聲怒斥,一股無形的怒火在她心中燃燒,眼神中閃爍着不滿與憤怒,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楊管事,送客。”
“夫人莫惱,氣大傷身。”沈行雲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張正則到底是不是真兇,夫人不是最清楚嗎?”
楊佘氏挺直腰身,審視地看着他,“你什麼意思?”
“夫人甘心楊家主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嗎?夫人怕是不知道吧,福來客棧并不是楊家主死亡的第一現場。聽說夫人和家主自幼相識,感情甚笃,我看也就……”
沈行雲話沒有說完,但是那直白嘲諷的眼神,在場的人都聽出來其中的意思。
“你要我如何做?”
楊佘氏這才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牽着鼻子走,冷靜下來後也無計可施,話已經說出,覆水難收。
“開棺驗屍。”
沈行雲吐出四字,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傳遍了在場的每一個角落,平靜而深邃的雙眸,仿佛能穿透人心。
謝花眠本來跷着二郎腿突然坐直正色,心裡咯噔一下,不是,這話是能說的嗎?然後不停盯着門口處看着,他們不會要被打出去了吧?
李朝顔相信沈行雲有應對的辦法,端起的茶盞中茶水不見一絲波瀾。
“不可能。”楊佘氏直接否了。
“夫人在擔心什麼?還是說夫人在害怕什麼?”
“我沒有,就算我同意了,楊家族老也不會同意的。”
楊佘氏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搬出了楊家族老。
“夫人放心,他們已經同意了。”
沈行雲垂眸,大手托起茶盞,溫熱的茶恰好入口,
“那夫人,我等就先告辭了。”沈行雲輕抿一口,看着右方坐着的李朝顔,“走吧。”
“主母,真就讓他們亂來嗎?要不要我……”找人教訓他們一下。
楊管事俯身在楊佘氏耳邊問道。
“不必了,就讓他們查,我沒做的事情,我不怕他們。”再說了她同意了,楊家同意了可不算,怕是有人比我們更急呢!
“誠哥兒醒了嗎?”
“沒呢,睡得正熟。”
侍女上前一步答道。
“讓照顧誠哥兒的人上心,别又燒起來了。”
誠哥兒是她和郎君唯一的嫡子,楊家以後都是要落到他身上的,他絕不能出事。
“是。”
侍女是她從佘家帶來的,楊管事是楊家的老管事了,侍女負責内院,楊管事負責前院。二人做事張弛有度,事情交給他們,自己很放心。
她這個人一向賞罰分明,“庫房還有幾批上好的料子,楊管事拿去用吧。冬青也是,我這還有幾套首飾,都是年輕女郎的款式,我用不上了,都拿去分了吧。”
“謝主母。”
“主母,那批布料不是預備給……”家主的嗎?
楊管事滿臉驚訝,話說了一大半便及時止住。
楊佘氏冷笑道,“人都死了,再說了他那些莺莺燕燕給他備的還少嗎?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吧,瞧着這花色和你平日裡穿的也差不多,能做個幾身衣裳,也算是物有其用。”好事一樁了。
她打量着逆光而站的楊管事,透過他,好像看到了楊四海的影子,要是郎君沒有變心該多好,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