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九,讓人找個幹淨點的牢房,把他送回去。”
沈行雲顯然是認識來人,頭也不回,吩咐着人把張正則帶回去。
李朝顔等人走了,才說道,“他沒有完全信任我們。”
“顯而易見。”
張正則雖然沒有說假話,但是卻隐瞞了什麼。
不真不假,才是難辨。
李朝顔不禁下意識地摁壓着眉心,試圖緩解頭疼帶來的不适。師父,你可真是把我害慘了,你徒弟我為了你蹚進了一攤渾水。
“怎麼了?”沈行雲看着一臉愁容的李朝顔。
“沒事。”李朝顔一秒換了個笑臉,“餓了吧?請你吃好吃的去。”
隻是這笑容在沈行雲看來,頗有些咬牙切齒,要把人生吞活剝的意味。
出了大獄,李朝顔還真沒說假話,帶着他就往符離最繁華的大街上去。
“肉包子吃不吃?嗯?”
沈行雲和女郎接觸得少,不懂為何一個人的臉上為什麼能瞬間有那麼多的表情,“不……”
“嗯?”李朝顔一個眼神瞥着他。
“吃。”
沈行雲雖不解,但還是改了口應下。
“嗯。”
李朝顔滿意了,隻是結賬的時候看着好像還是不太高興。
“五香糕?”
沈行雲遲疑點頭。
“肝髒夾子。”
沈行雲利落點頭。
“鹵鴨。”
“芙蓉餅。”
……
到後面,李朝顔也不問了,看哪裡人排隊就往哪裡鑽,後面跟着的沈行雲雙手已經拿不下。
“你吃得完嗎?”沈行雲看着再次滿載而歸的李朝顔問道。
“吃不完,不是還有你嗎?”
沈行雲沉默不語,他能說他不愛吃這些嗎?也不知道幹不幹淨。
李朝顔可不管,眉眼彎彎。反正花的又不是她自己的錢,她還能記得把錢袋子留給裴寂就不錯了。
鴉九駕着馬車默默地跟在後頭,不敢上前打擾。
“東西也吃了,走吧,竹韻居。”
該去看一看第一案發現場了。
鴉九算着時間,再看看自家大人的神色,手中的鞭子精準地落在了馬屁上,馬兒吃痛撒開蹄子飛奔,激起了一陣塵土飛揚。他熟練地駕馭着馬車,從熱鬧的大街上穿過,不一會兒,馬車便穩穩當當地停在了沈行雲和李朝顔的身邊。
鴉九從馬車上跳下來,先是迅速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确認沒有危險後,才将目光轉向了沈行雲,“大人,李女郎安。”
“這是我的護衛。”沈行雲沖他微微點頭,向李朝顔介紹來人。
“鴉九。”鴉九站在馬車旁,言簡意赅,面無表情地報上姓名來。
“李朝顔。”
李朝顔明了,江湖人。雙手握拳,回敬一禮。
竹韻居,别看名字風雅得很,實際上據鴉九查到的信息,那就是楊四海一人玩樂的地方。他會把從樂天堂看上的女子帶到那過夜,第二天再将人送回去。
“樂天堂?”
李朝顔露出不解,這是個什麼地?
“咳咳,就是……是青樓。”
沈行雲臉上不禁閃過一絲不自然,幹咳了兩聲,試圖掩飾自己内心的波動,但那雙敏感的耳朵卻悄悄地紅了起來。
“那是符離有名的銷金窟,和抱月樓堪稱符離雙絕。”
他偷偷地用餘光瞥向李朝顔,發現坐在對面的李朝顔神遊天外了。
沈行雲暗自嘲笑自己,沒想到平日裡總是以冷靜自持、沉穩内斂著稱的他竟會在這等事情上失了分寸,實在不該,心中不禁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情緒。就如鴉九所說,自來到符離後,他好像一直在破例。
李朝顔她并沒有察覺到沈行雲内心的複雜情緒與微妙變化,隻是單純地想到了師父裴寂,要是他真的在符離或者來過符離的話,依師父的性子,不可能沒有去過樂天堂。
“到了。”
捕快已經先行一步到了竹韻居,在沒得到沈行雲的吩咐前,都在外頭守着。
“大人。”
竹韻居果然不愧它的名字,三進的院子,既有曲徑通幽的小徑,也有開闊明亮的庭院。小徑兩旁,花香襲人。庭院圍牆邊上,成片的竹林,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
主屋内一片狼藉,床上和地上都有散落的血迹。
李朝顔掀了被子,上面的污漬已經幹了,床底下有一個掉落的銅盒,裡面的東西不見蹤影,不過底部似乎還有殘留。
李朝顔拿來小刀刮出殘餘,放到鼻下輕嗅,在手中翻撚,“鎖陽,菟絲子,鹿血,淫羊藿……”
“發現什麼了?”
沈行雲已經搜完外圍了,一切正常。
李朝顔讓他看盒子,“男兒福音。”
看來楊四海沒少帶人回來,這麼一大盒都空了。
“兇手應該是在床上把人勒死的,然後轉移到了福來客棧。兇手把楊四海勒死後,楊四海口鼻處的血滴落到了床上和地面,血迹形狀對地上。”
“大人,問過了,附近百姓都說沒有看到可疑人員,也沒聽到呼救聲。”鴉九詢問附近鄰居回來。
“哎喲——”
“什麼人?”
鴉九聽見動靜,尋着聲音來源,把在院子外樹上藏着的人揪了下來,扔到沈行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