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英起身去桌旁,原是想給她倒杯熱茶,沒想到茶壺冰冷,也是,炭火早就熄滅了,這茶水也冷了。
她起身去了自己住的房間,沒一會兒帶了一壺熱茶,給李春兒倒了一杯,又給屋裡另一位姑娘也倒了一杯。
另外一個姑娘叫孫巧兒,更李春兒穿的加單薄,李春兒好歹有件夾襖,她卻一直身着單衣,還是同來的姑娘看她可憐,給了幾件夾襖。
“多謝。”孫巧兒小口喝着茶水低聲道謝
她喝的很急,那小杯一下子就喝完了,張寒英又連着給她倒了兩杯。
喝了熱茶,身子也暖和了些,孫巧兒對着張寒英腼腆地笑了笑,張寒英留意到她臉頰上小酒窩,很是好看。
孫巧兒是個極有眼色的人,很快就找了個借口出去了,留下張寒英兩人說話。
這讓張寒英很是不好意思。好像是把人家趕走了一樣。
李春兒不在意說道:“應該是去對門屋裡暖和暖和去了。”
并不是所有人的屋子都是這麼冷的,不缺錢的都另外朝驿使買了炭,對面房裡的杜姑娘還有和張寒英同住的蔣姑娘就是大戶。
蔣姑娘頗為高傲,不是很喜歡和其他人玩,所以她們的房間雖然暖和,卻沒人來串門,平時都是張寒英來找李春兒,她甚少去張寒英的房間。
杜姑娘是鄉紳家的姑娘,頗有身家,為人溫和善良,很是憐貧惜弱,借口邀請她人讀書聊天,其實就是想讓買不起炭火的姑娘去暖暖身子。
衆人都誇張她人好心善,有一副菩薩心腸,
“我和她倒也是同病相憐。”李春兒看着孫巧兒離去的身影感慨萬千。
她和孫巧兒同住一屋,隻言片語中也知曉了人家的身世。
和她一樣,孫巧兒也是在家過不下去,被父親給賣了,自己還收拾了幾件衣裳帶走,孫巧兒可就一身單衣給打發了,寒冬臘月的家裡人也不怕她凍死在路上。
李春兒的爹嗜酒入命,每日醉醺醺的,全家就靠她母親替人漿洗衣服過日子,家裡還有三個年幼的弟妹要養,李春兒稍微大一點的時候就去别人家幫傭了。
當初張寒英病了一場,李春兒還在張家做了三個月工,也是那段時間兩人熟識了。
那時候張寒英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連家人都感到陌生,可米氏還有全家要照顧,不能時時陪伴女兒,就找了李春兒來陪她。
李春兒的爹為了三兩“聘禮”把她送來參選,可她沒想到張寒英也被選中了。
那畢竟是舉人老爺家的姑娘,張家又是個疼女兒的,她真是太意外了。
張寒英和她熟,也沒有瞞着她,把事情說了一遍,還把米氏猜測也說了,李春兒性格有點潑辣,當下就把老宅的人罵的狗血,詞彙之豐富讓張寒英目瞪口呆。,深為歎服。
時間回到當下,這一路上雖然張父跟着,可畢竟也隻能遠遠跟着,不能就近照顧,多虧了李春兒,她自小就幫着父母幹活,什麼都能上手,張寒英就比較廢物了,平時連梳個頭都費勁,她頭發多,平時在家是米氏幫着梳頭,啟程後就得靠自己照顧自己,要不是李春兒幫忙,她怕是要日日披散着頭發了。
“歲歲,你爹那邊都安排好了麼,到時候你會在京城多待多久?”她們女孩子一輩子怕是也難上京一趟,李春兒好奇問道
“前幾日爹爹已經先回京了,要是順利的話二月初我就能回家了,京中花費大,這次就不在京城多待了,等以後我有錢了再來玩。”
李春兒本來聽她說很快就回家,神情有些低落,聽到後面一句點頭認同,張家老爺可是舉人老爺,又在京城讀書,以後是要當大官的,到時候歲歲就是官家小姐了,自然會住在京城。
李春兒:“也不知道宮女有沒有假,到時候你來京城了我來找你玩。”
“你想被選中麼?”張寒英聽米氏說過宮女過的很苦。
李春兒低頭不知道沉默了一會兒,咬了咬嘴角說道,眼睛有些發紅道:“還是選上吧,在哪不是過呢,我認真學規矩,學本事,應該也會過的好吧。”
回家又能做什麼呢,父親能賣她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說不定下次處境比這還差呢。
張寒英覺得她說的不對,自己的人生怎麼能随意放棄,哪怕那是自己的父親,他也不能就這麼做主,她應該要反抗,可這話她卻怎麼都說不出口。隻能握住李春兒的給予安慰的力量。
李春兒不想她為自己難過,忙轉移話題說道:“明日我給你換個發式吧,我看杜姑娘新梳的頭很好看。”她看了眼門口,笑着壓低聲音道:“我偷着學了,你梳了肯定好看。”
張寒英摸了摸頭發,還是搖頭:“不了,梳頭費時間,我還想多睡一會,我今夜把頭發紮緊,明日起來就不用重新梳了,這些日子多虧春兒姐姐你幫我。”
“這算什麼,你也對我好啊。”李春兒指着棉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