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面前這個怕是再也挾制不了的太子,心中既無力又憤怒。
皇帝撐着站起身,生氣指着他道:“到底皇帝是你還是我,幹脆朕把這個皇位讓給你,去别宮不礙你的眼,你是不是就稱心了。”
劉全聽了這話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還好他之前讓其他宮人都退下去了,不然又要死一批。
皇上這話要是傳出去該讓太子如何做人啊,劉全都為太子擔心。
朱然卻臉色淡淡看着皇上,甚至還笑了一下:“父皇放心,我定然會照着規矩禮儀行事。”
這話更是讓皇帝臉色一僵,粗聽還以為他會謹尊太子本份,可加上他嘴邊的笑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這是挑釁,是告訴皇帝,他要是真的要把帝位給他,他也不是受不起,照規矩三辭三受。
皇上捂住胸口,這個逆子,已經是無法無天了。
“你别忘了,你隻是太子。”
朱然看着他氣急的模樣,不緩不急道:“父皇息怒,要保重身子,我還是挺喜歡當太子。”
千萬别氣死了,讓他這個太子當不長。
“你給我滾出去。”皇上實在受不了這個處處陰陽怪氣頂撞他的太子,指着門口道。
早知道……
皇上後悔莫及,當初他是怎麼會以為太子仁善怯懦的,他是真瞎,可如今他就算是想換個太子也不成了。
别說朝臣不聽他的,就獻王那個軟蛋樣還不夠這逆子捏的。
“你覺得朕姑息丁家,可你如今這麼寵幸張家,又何嘗不是在縱容下一個丁家。”
朱然停下了腳步,回身看向皇帝:“父皇放心,不會的。”
他如今已經能理解皇上為什麼要對丁家格外的縱容,一切皆因愛屋及烏。
“父皇,那些丹藥還是少吃些吧,還是讓太醫多開些藥給你調養調養。”
皇上的臉色比之前又差了些,朱然開口勸解了幾句,但他的話皇帝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
果然,皇帝不耐煩揮了揮手,“朕心裡有數。”
朱然走後,劉全觑着皇帝的臉色也勸了幾句:“太子殿下還是關心皇上的,那丹藥霸道,皇上身子怕是承受不住,不如讓太醫先把身子調養好,再讓道長煉制丹藥。”
皇上斥責道:“你懂什麼,道長已經專門為朕調整了丹方,朕吃完這丹藥神清氣爽,連身子都輕盈了不少,太醫院的那些人隻會開些太平方,朕難道要一輩子這個鬼樣子,這丹藥的成效你不是都看到了,朕如今說話也利索了。”
想到朱然,他臉色沉了下去:“那逆子巴不得朕一輩子都不好,他好繼續做他的萬人之上監國太子。”
見皇帝又把氣遷怒到了太子身上,劉全也不敢在多言了,他不過一個奴婢,隻管服侍好皇上,至于勸谏,就留給朝臣來做吧。
朱然回到東宮,張寒英見他臉色不好,便開口問道:“皇上可是責罵你了?”
她有些心虛,畢竟事前也不知道這小鄧大人是被丁家瞧上了,丁家進宮告狀她也知道了,就怕皇上把氣撒在他身上。
朱然拉過她的手,讓她靠着他坐,又隔着衣服摸了摸肚子,臉色和緩了很多。
“就算沒有這事,他也會找個借口把我找過去發發脾氣的。”他擡頭看她,笑着說道:“我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嗎?我解釋了一下,父皇看起來好像比我還生氣。”
眼神中有些幸災樂禍,張寒英擋住了他的眼睛,不看他
“你也收斂些,别把人氣狠了。”
皇上可是不能再受刺激了,他那身體說一句風燭殘年都不為過。
朱然拉下她的手,已經不笑了,“不過是說幾句實話而已,難道能比他吃的丹藥還毒?”
“那觀澄道長到底是什麼來曆?”張寒英對這個人很好奇,不過短短時日竟然能讓皇上如此器重。
他煉的丹藥太醫院的人也查驗了,确實有些健身健體的藥用,但更多的他們也看不出來,但皇上卻很信任,竟然每日都要服用。
服用了丹藥後,皇上确實身子有了好轉,這事太醫院的藥達不到的效果,這也讓皇上更信任這觀澄了
“他确實是在終南山學過道,不過是二十多年前才去的。”朱然說道
觀澄本是光州人士,他母親是個寡婦,與一名遊方僧人勾搭後生下了他。一歲的時候他母親便把他寄養到了寺廟。
他當了十來年的小和尚,在他十二歲那年他母親去世了,臨死前告訴了他身世,讓他去找他的父親。
沒有了母親的庇護,他在那地方也待不下去,便索性聽母親的話去鄧州普華寺找父親,那時候他不過一個半大少年,誰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等他到普華寺的時候已經是一年之後了。
普華寺是千年古刹自然好找,可他的父親卻不好找,他生父本就不是一個安分的僧人,十幾年前打着修行名義出去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回來,衆僧都猜測要不死了,要不就是還俗了。
聽說觀澄是他兒子,普華寺上到主持下到掃地僧都沒有驚訝,畢竟他生父紅塵未斷,六根未淨,這是他們早就預料到的。
他們早就做好了被找上門的準備,他已經算來的晚的了,隻是沒想到他母親竟然沒有來。
普華寺主持有一顆慈悲之心,見觀澄年紀雖小,卻識字對佛經熟悉便讓他留了下來。
可觀澄畢竟身世有瑕,下面的僧人對他多有輕視,随着年紀漸增,他心中慢慢有了去意。
和他生父一樣,他同樣做不了安分的僧人,在十七歲那一年他不告而别離開了普華寺廟,之後他輾轉了各地,十年後他出現在了終南山。
他在終南山待了二十多年,潛心研習道家術法,漸漸的在周邊有了些名氣,煉丹術便是他最厲害一門,号稱能煉長生之藥,他搭上丁閣老,後面又走了宮中太監的路子,這才被引薦的皇帝身邊。
如今他唯一的污點便是身世,朱然猜測觀澄必然也跟皇上坦白過了。若是用這個攻讦他怕是行不通。
張寒英卻不是想着怎麼對付他,而是想着觀澄是不是真的這麼厲害。
若他真的修過佛法又轉為道家,還能得到皇上的信重想必也是有些本事,不知道像她這種情況他有沒有見過。
一時間張寒英對這個觀澄更是好奇了,想着怎麼見上一面才好。
“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