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是第一個行動的人,她很生氣,她把張寒英叫去了仁壽宮質問,為何皇上辦這事之前沒有問過她,她是宗室大長輩怎麼能跳過她就讓獻王留在京中,這個時候的她全然忘了之前對獻王的拉攏了,一心為小兒子謀好處。
張寒英低頭聽着太後的一句句數落與抱怨,又聽她哭訴簡王的不容易,在封地的艱幸,生活的困苦,要不是昨晚親眼見識過簡王名下的産業,她都要真信了。
先帝雖然不讓這個弟弟留在京城,可也是真心疼他的,給了他最豐腴的封地,還把封地的三分之一商稅,還有一些礦産都給了他。除了這些,朝廷逢年過節還會給豐厚的賞賜,就連簡王兒女成婚,朝廷也會特别加厚賞賜。
就這樣,太皇太後也好意思哭訴簡王過的苦,那讓真正過的貧苦的宗親都不要活了,張寒英見到屏風後碩大的陰影,嘴角扯了扯。
太皇太後為了兒子也是豁得出去,還擠出眼淚來了,不過張寒英知道,太皇太後也不是真要她答應什麼,她在等一個人來。
“皇祖母可是身子不适?”朱然大步從殿外往裡走,看見面就問人家是不是有病。
太皇太後的眼中閃過憤怒,但很快有掩下,原本拉着張寒英不放的手也收了回來,身子往後靠了靠,這是防備的姿态。
張寒英覺得好笑,看來太皇太後有些怕朱然。
“皇帝說笑了,我身子好的很。”
朱然擡了擡手讓屋裡其他人起身,親自張寒英在軟榻上坐下,轉頭笑着道:“下面的人跟朕說,皇後急匆匆地朝仁壽宮來了,朕有些擔心,還以為是皇祖母身子有些不适。”
他的目光掃向屏風後頭,雖然知道他一定看不見什麼,可太皇太後還是攥進了手有些緊張。
“我能有什麼事,就是有些無聊,找皇後說說話,怎麼?皇後來陪陪我這個老婆子也不可以?”
張寒英在心裡搖頭,太皇太後還是這麼咄咄逼人,這要是真有事想求時,怕是很難讓别人答應。
“怎麼會?皇祖母寂寞了找人陪自然可以,朕是看皇後身子重,陪不好您,太醫說她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産了。”
太皇太後臉色有些僵,他們皇家不是民間普通人家,折騰懷孕媳婦這一套是不适用的,何況皇後是國母,這是皇帝在指責她。
“怎麼簡王叔沒有進宮陪您?”
皇帝的話讓太皇太後心中一喜,皇帝一來兩人就聊僵了,她正不知該如何開口呢?
“你王叔也有事忙,哪能日日讓他進宮的,畢竟是藩王。”她又看了一眼張寒英低頭的樣子,知道是指望不上這沒出息的人了,跟王氏一樣就知道對皇帝唯唯諾諾。
她親自開口道:“我找皇後來就是問問賢妃那話,怎麼聽說皇帝準了她出宮榮養?”
确實問過,不過也就是找個話題開場,之後都是為她小兒子抱不平了。
張寒英看着腳上的繡鞋的花紋,聽着祖孫倆言語交鋒,掃了一眼屏風後,又覺得好笑,真是各懷鬼胎,就她這個真孕婦懷的是人。
她咬下嘴唇,好險沒笑出來。
“賢妃不能出宮,她四十都不到,我不放心她去獻王府上。”
正值年華,要是鬧出不好看的事來,先皇頭上怕是不好看。
太皇太後這話朱然找不到理由反對,賢妃這一得瑟就把自己的出宮時間一下推遲了十幾年。
既然說完了獻王母子,自然就該進入正題了。
太皇太後歎了口氣,臉上露出悲傷,有些示弱道:“我年紀大了,身子也有些不好,想到你王叔沒幾日就要回去就一宿一宿睡不好,我們母子這一分割就是十幾年,我命苦阿!”
她用繡帕擦眼角,一邊打量着朱然,見他不為所動,心中暗恨,又瞪了一眼旁邊裝木頭的張寒英。
這也是個沒眼色的,之前那一頓訴苦是白說了,也不知道遞個話,看來隻能自己出馬了。
“皇帝,我想着這次就不讓你王叔回封地去了,給他也在京城按排個差事,你覺得呢?”
好像是怕朱然一口拒絕,又打起了苦情牌,“我也就生了你父皇和他,你父皇離我而去了,我怕是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了,難道不能讓他留在京城盡盡孝,他也是你親叔叔啊。”
在太皇太後眼裡,獻王都能留在京城,簡王自然可以,他和先帝是同胞,難道不比獻王那隔一層的兄弟親。
太皇太後軟下來那是真的豁的出去,也不在乎長輩的倆面了,這次哭的那是一個真情實感,張寒英看着情緒也差不多到位了,扯了扯朱然的衣角,打邊鼓道:“皇上,太皇太後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其實把簡王留在京裡也不是不行。”
“多嘴。”朱然狠狠瞪了一眼張寒英。
太皇太後有了這話,随棍就上,磨着就要把簡王留京的事情定下來,朱然一臉為難不樂意,“這事也要王叔同意吧,皇祖母雖是一番好意,可王叔在封地過慣了逍遙日子,也不一定樂意在京中辦差,很是辛苦啊。”
“這事他一定樂意,怎麼就辛苦了,他是王叔自然也要替你分憂。”
她的兒子自然要比獻王那小子的差事要緊吧,隻要皇帝肯松口,她就又把握給兒子咬下一個肥差。
朱然帶着張寒英離開前,還在跟她說,要她一定要征的簡王叔同意。
見他一臉懊悔的表情,太皇太後真是舒心急了,任他如何厲害,可惜有一個蠢皇後,這個蠢皇後還偏得他的心。
太後想到家中準備的姑娘,又是一陣心痛,皇上眼睛真是瞎了,張氏有何好處,不就仗着肚子嗎?
“母後不是說我這皇侄很是難纏,我看也不過如此,還是年輕,那裡是母後的對手。”簡王肥胖的身軀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這次要不是他那皇後說錯了話,你以為他能這麼快答應,事情還是盡早定下來,免得他反悔了。”
簡王卻不覺得皇帝有多厲害,甚至還有心情打趣問周氏,皇帝真拒絕了周家舉薦的美人?
那張氏大着肚子,不就是一個尋常的美婦嗎?都沒有他王府裡的那些小妾妖豔。
其實真要離開封地,他也有些舍不得,不過母後說的對,京城才該是他的天地,難不成子子孫孫就窩在封地了。
在京城他能享受全國的美人,在封地他能選的人也有些,如今都隻剩下些村女可以挑了。
簡王這麼一想,留在京城的心有強烈了幾分,他想的好,萬一京城不好,他還可以回去嘛。
簡王母子在談論皇帝,張寒英和朱然兩人也在讨論簡王。
“你不是要讓簡王留在京城嗎?怎麼剛剛還唱了那麼一出大戲。”
朱然很喜歡捏她的手,對她笑了一下,“你不是配合的也挺好。”
“我那也就是随手發揮一下。”兩人相視一笑。
太容易得到的,别人就不覺得珍貴了,簡王也不是那麼好忽悠的,自然要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占了大便宜的。
張寒英問他會如何安排簡王。
朱然道:“等過幾日你的冊封禮過後,就讓他去戶部。”
戶部,這可是朝廷六部中最重要的部門,真的要讓簡王去這裡。
朱然嗤笑一聲道:“簡王享受慣了的,他幹不了多久的。”
就一個獻王還不足以讓天下藩王動心,必要再拉一個出來,讓他們看到皇上有意提拔宗親,他們也能如文臣清流一樣進入權利中心。
“這樣大臣們不會反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