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朝中内外就得知了皇上要召宗藩進京的消息,後宮那些太妃們喜極而泣,她們已經太多年沒有見過兒子孫子了。
太皇太後是最先派人來見張寒英的,因為上次的事情,她已經恨透了這對夫婦,可她已經二十多年沒見過小兒子了,實在是想念的緊,特别是做皇帝的兒子死了,如今上位的孫兒對她還不怎麼孝順,她就更想小兒子回來給她撐腰了。
她原本以為皇帝肯定不會同意的,她想要了,要是不同意她豁出臉也要鬧個翻天,她跪下求,就不信那些朝臣不罵皇帝。
沒想到皇帝這次竟然這麼好說話,她隻是派人傳個話竟然就同意了,得到的太容易,她甚至有些懷疑用心了。
不過想兒子的心還是占了上頭,小兒子封地在河南,距離京城不過半個月就到了,皇上登基大典在一個月以後,時間足夠了。
自從有了小兒子這個盼頭,太皇太後也安穩了不少日子。
各地藩王三五年能得到皇帝召見還能入京一趟,可小輩就不一樣,沒有特旨他們是不能随意出封地的。
聽到皇帝讓他們帶着家中小輩進京,藩王們自然萬分高興,就是藩王走不開也可以由王世子帶着進京,他們有什麼走不開,封地大事也有本地官員管着,他們說的好聽是鎮藩,也就負責吃喝玩樂。
這都是朝中那些所謂的清流官員們不樂意他們進京,當他們不知道,哼,還好新皇心裡是有宗親的,新皇登基,他們自然想要進京恭賀,聽說皇後懷了身孕,說不得他們還得留在京中恭賀新太子呢。
這麼一想怕是要住的久一點,藩王們行李收拾了一車又一車,還是看着時間不夠了,這才匆匆忙忙上路。
有些遠一點,路上跟急行軍一樣,自他們出生起還沒受過這罪呢,不過還好,在登基大典前三天這些藩王們都趕到了。
朱然專門派了獻王協助宗人府接待好這些宗親,掌管宗人府的是位八十高壽的老驸馬,如今也就是個門面,也主持不來事物,這樣一來,本是協助的獻王到成了拿主意的人。
藩王隻有爵位,沒有實權,獻王這樣有擅權之嫌,有不長眼的言官就告倒皇帝面前,朱然沒有理會,在嘀嘀咕咕他就冷眼看人。
這聰明一下子就知道這是皇帝的意思了,想到先帝子嗣不多,新帝除了獻王這個年長一點的兄弟,其他的都才十來歲,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宗人府本就是專管宗親的,獻王插手也說得過去。
宮裡的賢妃母子也在說着這事,獻王這幾天被言官們參,心裡有些委屈,也不是他要擅權,可老驸馬不能出面,宗人府的人都來請他拿主意,他能怎麼辦?那些藩王一個個架子老大,要不是他這個皇帝兄弟鎮着,宗人府的官員都要哭。
“我也跟皇兄上了條子,這差事還是換人吧。”獻王悶悶不樂的,跟霜打的茄子一樣。
賢妃聞言眉毛都豎起來了,跳起來道:“你怎麼也先找我們商量商量。”她看向一旁的獻王妃蔣金蛾,質問道;“這事你也知道?”
她冤枉阿,她也是這時才聽獻王說。
賢妃滿意,要是兒媳知道不勸解,那她就有好話了。
賢妃找了個理由打發蔣金蛾出去,單獨有話要跟兒子說。
“你是不是傻,這到手的差事你不要了?”賢妃狠狠戳着他的頭,恨他不争氣。
“那些文臣唧唧歪歪個不停,鬧的煩死了。”
賢妃雖然不懂什麼大局,可市井間的道理确實清楚的很,“他們說就讓他們說,能要了你的命不成,你這時候怎麼就要臉了,他們說了那麼多,你皇兄責罰了你了嗎?這多好的差事。”
賢妃有自己的小算盤,這宗人府的老驸馬看着就随時腳一蹬上西天的,要是兒子這次把差事辦的好,皇帝一高興,就讓他進了宗人府,這有了差事是不是就不用去就藩了。
“就藩也沒什麼不好。”
這話一出,賢妃對着他的身上就是兩拳,“你個沒良心的,你去了封地那娘怎麼辦?我們這輩子怕是都見不到一面了。
獻王見母親都傷心的哭了,想到那些藩王回京的情形,心裡也有些抽抽,可,“祖宗禮法,藩王就要去封地,這有什麼辦法。”
從太祖朝到如今,就沒有藩王能留在京城的。
“什麼祖宗禮法,難道就不能改。”賢妃哭的凄慘的很,自從守寡後她也就沒以前那麼在意美态了。
“我的兒,你别以為藩王去了封地就能快意,要是真那麼好,那簡王能鬧着要回來。”
那可是太皇太後親兒子,封地可是最富饒的地方。
“娘你也說了,簡王叔都沒辦法的事情,我還能比他厲害?”
賢妃臉上神色不以為然,她說道:“那怎麼一樣,如今是皇上派給你的差事,他既然給你派差事,那就是在意你這個兄弟,心中有你。”
那簡王可不一樣,當初先帝剛即位沒多久他就被打發去了封地,當初太後最是疼愛這個兒子,對先帝可是不怎麼敬重,說不得就和先帝搶過那位置。
忽然想到他們之前做的事,她神色緊張地問道:“最近太皇太後沒找你說什麼吧。”
獻王搖頭,“最近我不是忙嗎?皇祖母倒是派人來送過幾次東西,說讓我有空過去說話。”
“這老虔婆。”賢妃那裡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把他兒子當槍使呢,她早就聽說了,太皇太後在皇帝那裡吃了癟,心裡怕是不舒服呢,沒想到轉頭就來忽悠她兒子呢。
也是自己大意了,竟然沒有提醒兒子
“兒,她跟你說什麼你都别信,就會嘴上哄人,心黑着呢。”
大家都覺得她糊塗,可她心裡明白着呢,什麼時候該搶什麼時候該低頭,看眼色她比誰都懂,要不然她能在宮中把兒子拉扯大,她能在貴妃和皇後之間左右逢源。
“如今跟以前不一樣,你皇兄已經即位了,你可不能再起小心思了。”
先帝在的時候大家都是皇子,争一争也不怕他,可如今名份已定,還要争那就是犯傻了。
“娘,我知道,我也沒那個本事。”獻王道
他也不是沒起過心思,想當初父皇還讓他處理過政事,可他确實才疏學淺,每次都讓父皇不高興,等皇兄從西北趕回來,别說父皇了,就連以前看他形勢好聚在身邊的那些官員都跑了。
他如今不過是個空有名頭的藩王,皇兄監國日久,能和一般的剛即位新君一樣麼,他如今是連想都不敢想了。
“這就對,做藩王也挺好,皇上就你們幾個兄弟,為了名聲好他也不會明面上虧待你,這個差事,可不能丢,你等下就去找你皇兄低個頭,把差事要回來。”
獻王卻不太想去,他其實都有點怕見皇兄
“差事就算了吧,娘也别擔心,等我就藩的時候我求求皇兄把您也接過去。”
賢妃真是不知道怎麼說這個傻兒子,他當這個主意就他一個人先想到呢,他懂不懂什麼叫人質。
這傻孩子,賢妃有些鼻子酸酸的。
“王爺,禦前來人了說皇上宣你過去。”
蔣金蛾身後跟了小太監走了進來,見母子倆眼睛都紅紅的,想必哭過了。
這要是被人知道怕是要亂想的,明日就是新君登基的好日子,這母子倆卻躲在房間抱頭痛哭,這要是傳到禦前,别人還不知怎麼想呢。
蔣金蛾留意了一下小太監的神色,隻見他低垂着頭,竟是一點不好奇。
賢妃也是宮中的老人,那裡沒想到這事,她笑道:“都怪我,讓獻王跟我講外面的事情,一下子勾了我的眼淚出來。”又催促兒子,“你快收拾收拾去見皇上吧,别讓人久等了。”
明日就是大典,禮部的人忙的腳步着地,就這皇上還不怎麼配合,這不,正要給皇上确認下明日的流程,沒想到他正在見獻王呢。
獻王站在下方有一會兒了,他輕輕掂了掂腳,不确定皇兄是不是忘了他在了。
把他叫來又晾在這裡,這是什麼意思。
朱然自然主意道他的小動作,可想到他差點壞了大事就有心罰他。
“這些日子差時辦的如何?”
上頭突然發問,獻王被吓了一跳,心裡又懷疑難道皇兄沒收到他上的條陳,他都不準備幹了。
“還行吧。”獻王回答的有些敷衍。
朱然也不在意,繼續問道:“這些日子你和那些宗親們也接觸了,有什麼想法?”
他能有什麼想法,宗親歸宗人府管,皇兄應該去問宗人府的官員。
“皇兄沒有受到我的條陳嗎?”獻王試探問道
“沒有。”
朱然回答沒有絲毫猶豫,這讓獻王又有些猶豫了。
“聽說那些藩王一個個長得挺富貴的。”
獻王噗呲一笑,皇兄也促狹了,什麼富貴,一個個肥頭大耳的,跟豬一樣,身型都比他大了好幾倍。
一看就是在封地過的好,想當初他們簡王叔在京都也是有名的俊少年,可如今回來一看,臉都方了,腰跟水桶似的,上次進宮見太皇太後他也跟着,走了幾步就氣喘籲籲,最後還是那些小太監們擡着走的,險些沒把太監們累死。
獻王本來還在笑,忽然想到自己以後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就有些笑不下去了。
“朕聽說你差事辦的不錯,這很好,你也這麼大的人了,好歹是個親王,這麼無所事事下去也不行,這樣,宗人府還缺了位宗正,等大典的事情忙完你就去宗人府聽差。”
獻王眼睛一下子紅了,是激動的,雖然他母親是想過,可他不敢想阿,從來沒有藩王能留京的,他也就不覺得自己能行了。
他以前和皇兄也就關系一般,每想到皇兄對他這麼好,這一感動就哭的稀裡嘩啦。
“怎麼?嫌職位低了?”
怎麼會,要知道在宗人府的宗正可是實職,他擦擦眼淚道:“臣弟是太激動了,皇兄……我可以嗎?那些大臣會不會不同意。”
他知道朝臣們早就想把他趕到封地去了。
朱然眼神中閃過不悅,對他道:“你是真的兄弟,這事還輪不到他們反對。”
“如今也有了事做,便就在京中開府吧,到時候你要是想把賢妃娘娘接到你府上榮養也可以,她也能頤養天年。”
這比當宗正更讓他高興了,獻王甚至是一路跑到賢妃宮中的。
賢妃連着阿彌陀佛了好幾聲,連獻王都打趣她什麼時候信了佛。
“我就說皇上是個寬厚的人,果然……”她想到兒子真的能留在京中,甚至她還能去兒子府上,她都興奮的要飛起來。
“皇兄也就先跟我說了下,母妃你别到處說,萬一别人聽到又要有想法了。”
賢妃揮手,有什麼想法,還不是嫉妒,口中卻連應着不會不會。
可賢妃那裡是那種能保密的人,不顯擺顯擺都不是她了。
交泰殿中燈火通明,今日是朱然登基大典的好日子。
張寒英抱着肚子站在一旁看他穿戴,真是也不知道是衣服的原因還是看久了,竟然覺得越來越帥。
“今日你也别累着了,有些事就交代給别人吧。”他瞄了眼她的肚子。
十日後就是她的冊封大典,到時候也有的她受累。
“我讓禮部把冊封儀式在減掉一些,你身子重别累到了。”朱然道
張寒英嗔瞪了他一眼,當初她就說把冊封典禮往後挪,是他非要說什麼名正言順,讓她什麼事都不用管,萬事有他,如今知道儀式累人了。
朱然剛剛穿戴好,門口就有人在催時辰差不多了,朱然要先去祭拜天地,然後還要去太廟祭拜祖宗,這一日都不會輕松。
張寒英見他要出門了,緊跟了幾步叮囑他别太累了,該休息的時候要歇息一下。
“知道了。”朱然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
登基大典忙的是前朝,是朱然這個新君,張寒英倒是輕松一些,不過是跟着走了下流程就回來歇息了。
朱然這一忙就是一整日,到了晚上還有賜宴,他連回來換件衣服的時間都沒有,等一切忙完已經是深夜了。
張寒英等的都睡着了,聽到動靜才驚醒了過來,“你回來啦。”
朱然聽到這一句話,渾身勞累好像一掃而光,他就是喜歡聽每日歸家的那句,你回來了
“我吵醒你了?”朱然已經洗漱過了,身上沒有半點酒味,他知道她聞不了這個。
“也沒有,我就是等你等的睡了着了,”
“下次太晚了就别等了。”見張寒英問他累不累,他點頭撒嬌一樣,“累,衣服重的要命。”
忽然張寒英腦海中就想起了後世那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皇帝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還好就這麼一次,要是多折騰幾次我可不行。”朱然在她身邊躺下,緊緊摟住她,“要不,你的冊封禮就别穿禮服了,太重了。”
張寒英白了他一眼,也不怕禮部給他噴死。
朱然的手開始不老實,張寒英無語之極,他還是累的不夠。
朱然不要臉地說,“回來見到你就不累了。”
看樣子他一時半刻是不會老實睡覺了,張寒英隻能找點話題和他聊
“對了,你是準備不讓獻王就藩了?”
朱然笑了一下,問道:“你聽說了。”
賢妃今日可是大出風頭,到處顯擺兒子受皇帝器重要留在京都,她也會跟着兒子去府裡容養,就出宮這一條,就夠讓後宮太妃們眼紅的了。
“好多人來找我打聽消息,我也不知道都沒敢開口。”張寒英隻要稍微一想就知道,這定然是朱然的計策,上次他就說過要改改宗藩的規矩。
“你這是要把獻王拿出來扯大旗。”
朱然抱着她啃了幾口,“還是我媳婦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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