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哭?我笑還來不及呢。”
“啊?笑?你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啊,看她臉上的黃土高原和喜馬拉雅粉鹽就行了。”
“噗哈哈哈哈!”普濟揚被這句聽不大懂的比喻逗得捧腹而笑,“你在說什麼,要笑死我啊!”
“隔近點就能看到她臉上的皺紋,莫名讓人聯想到地理書上的那些地形地貌圖,還有,她的化妝技術不怎麼好,妝粉弄的到處都是,顔色跟她的臉又很違和,除了粉鹽不知道用其他什麼東西形容更為恰當。”
普濟揚笑得漲紅了臉,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厲害,神奇女俠。”
“不想再忍下去而已。”
“也對,”他點點頭,“但是話說回來,她講得話也有道理,你應該去試着學學看,多拿幾分是幾分。”
“說得輕巧,叫你去死磕光看着就頭昏眼花的題目你願意?”
“哈哈哈,開個玩笑,你知道我的數學水平跟你一樣,渣到水都不剩。”
“就是啊,你們隻會勸導别人,給人一些看似合情合理的建議,就算自己做不好也要勸别人做好,輪到自己頭上就找巨多理由開脫,雙标高手。”
“說的是說的是,我贊同你的想法,有美術跟你保底,再加上其他科目的總分,考大學不難辦。說到美術,你考試成績出來了麼?”
“出來了,一般。”
“哎喲,謙虛了吧。”
“真的很一般,一半的考生都能考到這個分數段。”
“你這三年沒有像别的美術生那樣練畫,能超過半數人已經很厲害了。”
榮嚖撇嘴笑了笑:“謝謝揚哥擡舉咱。”
~ · ~
好在其他幾門課的老師都比較理解學生的心理,不像趙娟那樣喜歡在課堂上搞“專制獨裁”,對于榮嚖這種半途出離、臨末又回歸的學生更是放寬了要求,沒有刻意關注她,沒有給她施加壓力,更沒有強行要她交随堂測試卷,給足了空間讓榮嚖按自己的步驟複習。
返校帶來的那種親切溫暖的歸屬感讓榮嚖動力滿滿地學習了兩三個月,而當校園生活再次變得習以為常,濾鏡便碎了滿地。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并不是想念和喜歡這個班的老師同學,隻是不想重新适應一個新環境,遭受可能會遇到的波折,為了滿足内心的安全需要,便選擇回到熟悉的地方、跟熟悉的臉孔打交道。
外界的波瀾已然平定,潛伏在内裡的蠹蟲鸷鳥卻冒了出來,怠惰和厭煩的心态重又做了主。
逐漸地,榮嚖對紙張上的每個字都起了陌生的排斥心,她敷衍地做着題,回避着所有試卷,拿手的,困難的,一律做完不交。
每個中午她都會伏在桌上默默地流淚,透明的液體糊滿了臉,濕漉漉的觸感加重了她對自身敏弱秉性的憎惡。
痛苦的原因不再變得有迹可循,它似乎包含了她之前經曆的一切糟心之事,成了紮根在她體内的一個惡性毒瘤。隻需要一個微不足道的觸發點,眼眶就會發熱,流出令其鄙薄的淚。
胡思亂想的頻率也在增加。悲人悲己悲整個社會,榮嚖頭腦中的念想瞬息萬變,且在一瞬間就能從小過渡到大。
這并不是文科老師所倡導的“發散性思維”,更像是病理上的思維渙散。
在嚴重的神經症沖突爆發之前,她仍固守在學校按部就班地備考,實在受不了就去找孟荑岚或者普濟揚,通過聊天吐槽的方式來緩解焦慮和苦悶。
就這樣硬撐到了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