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夫，大将軍他怎麼樣了？”盧世安急切道。蔺朝陽可謂是鎮威軍的主心骨，更是那群雖他一起從雁落山回來的将士們的精神寄托，他都不敢想象蔺朝陽若是出了事對他們會是怎樣的打擊。

“唉，”軍醫搖搖頭歎息道：“大将軍這病本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一場風寒罷了。然而這段時間大将軍操勞過度又兼心思沉郁、似有千愁萦繞，隻怕是不好。”

“什麼！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盧世安驚呼道。蔺朝陽在他們的心中猶如一座高山，如今這座高山竟然要倒塌了，還是在勝利之後，這怎麼可能？

“千真萬确！這心病最是磨人，叫人費盡心思也無可奈何！心魔一旦産生縱使是聖人在世也無力抵抗，況我等凡夫俗子。大将軍這是受苦了啊！”錢大夫作為一名大夫早就見慣了生離死别，然而驟然見蔺朝陽也要經曆此時不經唏噓。

“大将軍！”營中衆将士無不掩面低呼。他們大多是鎮威軍老兵，可以說是蔺朝陽一手提拔上來的，情誼深厚，今英雄遲暮，不免哀戚。

蔺朝陽在他們的驚呼聲中悠悠轉醒，他自知時日無多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召集那些他從雁蕩山帶回來的人，這些人最是讓他放心不下。獨留盧世安随侍左右。

很快這些人就被找來。

“大将軍！”衆人抱拳單膝跪地齊聲喊道。

蔺朝陽看着他們，這些跟随他從雁蕩山回來的人不過七七之數，雁回城一戰活不下去的都走了，如今隻剩下這二十幾個。這些人也和普通士兵不同，身上時刻籠罩着一層陰郁，任誰見了都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

盧世安看着他們，雁回城一戰他便發現了一些問題，隻是雁蕩山一事不是他能插手的，也隻能置之不理，看他們的造化了。

“咳咳，都來了啊。”蔺朝陽動了動身子，在盧世安的幫助下站了起來。為将一生他還是喜歡這樣站着交流。

“你們當中可有誰想在軍中發展？”蔺朝陽問道。

衆人互相對視一眼，皆是沉默，雁回城一戰他們已經發現他們不再适合戰場了，血腥味隻會激發連他們自己也無法控制的獸性，卸甲歸田看起來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既如此，回到帝都之後我會讓世安為你們單獨請一筆賞錢，之後你們便返回家鄉老老實實做一個普通人吧。”蔺朝陽對此并未感到意外，隻要能活下去就好，他對他們的要求不高，或許也不能再要求他們什麼了。

“大将軍，卑職想留在軍中，請大将軍成全。”人群中一個少年下跪擲地有聲道。其人腰背挺直、眼神堅毅，硬朗的下颌線無一不在證明此人非比尋常。他的身邊還有兩個和他一樣的同伴，顯然他們已經從雁蕩山的那場噩夢中走出來了。

蔺朝陽眼神熱切，這才是他真正想要追尋的人才，隻可惜他時日無多，不能再為他們引路了。随後善意的提醒道：“你們真的想好了？一旦我今日同意，你們便再也不能随意脫離軍營了！”

“是，請大将軍成全！”三人堅決道，他們不甘心就此淪為普通人，同伴的鮮血每時每刻都在告誡他們不能放棄，他們活下來了就不應該過得平平淡淡，不然那些同伴的犧牲又有何意義。

“好，都是好樣的。”蔺朝陽不自禁紅了眼眶，欣慰道。

随後轉向盧世安說道：“世安，這幾個人你要好好栽培，他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是，大将軍。”盧世安應聲道。

“至于其他人待回到帝都就多給些錢财安排他們返鄉吧！”蔺朝陽停了一下接着說道。

“好。”盧世安扶着他的手臂承諾道：“我一定會将他們安排好的，您放心吧。”

聽到他的回答，蔺朝陽總算放下了心中的重擔，他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至于家中，他已然顧不上那麼多了，他相信陛下會看顧好的，況且有趙重明在，他并不擔心，隻是希望兒媳婦能平安生下孩子，給蔺家留後，也給她們幾個孤兒寡母留些念想。

蔺朝陽還是去了，他沒能見到他心心念念的帝都、他的家人、他敬重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