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J·J·詹姆森聽到年輕人這麼說,感興趣地連人帶椅轉了過來,他撇下頭,用嘴将雪茄遞到食指和中指的縫隙中,“你拍到蜘蛛俠的真容了,還是拍到徘徊者的殘忍殺害小朋友的現場了?”
“不不不。”彼得搖頭,手忙腳亂地啟動了相機電源。他從來沒拍到過徘徊者或者蜘蛛俠,那些素材也太難為人了。曾經他還在詹姆森出的歪招下蹲守過這些義警一段時間,結果拍到的畫面還不如Tik Tok和油管上普通人上傳的視頻清晰。而現在他能在《号角日報》姑且維持這份兼職,靠的都是他倒黴撞見犀牛人和蠍人當街□□時拍下的現場照,一打128G的相機儲存卡裡全是活生生災難片素材。
他終于找出了最新拍攝的那段視頻,小心翼翼地将相機顯示屏轉過去播放,鄭重地說:“我覺得我們的報道不應該隻關注那些聲名煊赫的大人物,也應該看到紐約的普通人們是如何應對這些危機的,還有那些自發的活動……市民們也想反抗,他們會受到激勵和鼓舞,他們對邪惡六人組感到憤怒。我之前打聽到這個活動,聽說許多邪惡六人組的受害者們都成立了自己的組織,而不少人都會在這個活動中露面。”
詹姆森頭聽這個書呆子兼職攝影記者滔滔不絕,哼哼了兩聲,頭一次知道他居然也有健談的時刻:“所以?”
彼得沒從上司的表情裡解讀出什麼,他把這句追問當作鼓勵:“所以我研究了有誰會到場,想寫一篇關于紐約普通市民的特稿,許多人并沒有麻木地等在原地任人屠戮,他們也在盡自己的一份力扳倒邪惡六人組……雖然并沒有采訪到那些受害者抗議組織裡的重要人物,但意外收獲了其他的好素材——我從未見過如此令人震撼的表演,它堪稱紐約的自由之聲,沒有哪個希望破滅的人在看到這段演出後不會重振旗鼓。我認為所有人都值得停下來好好聽……”
“這是什麼?”夾着雪茄的手戳了戳相機屏,煙頭上的火星子差點燙到了相機機身。
“什麼?”興緻澎湃的抒發忽然被打斷,彼得重複了詹姆森的提問,然後才看向他指着的位置,摁下了暫停鍵。
“腕帶?”詹姆森湊近了屏幕,看清楚了視頻中閃爍燈光下,那些年輕的女孩子們手上色彩絢爛的東西,“現在的叛逆兒童不戴皮手套改戴腕帶了?這腕帶上又他媽的塗的什麼圖案,蜘蛛俠的标志?”
彼得有點緊張:“有蜘蛛俠的标志,另一個還有徘徊者的标志,我猜測她們樂隊會把主張用腕帶宣誓出來,而這場演出的主題又是支持義警……”
“支持義警?哈!”詹姆森仿佛聽到了滑天下之大稽的發言,他笑得咳了起來,嘴裡的煙全噴在了相機上,相機屏上的人影恍然間隐入了渾灰色的煙霧,彼得都看不見了。
“你轉轉你那顆腦子想一想,我們報社是什麼立場來着?”
彼得的表情如同被人掄了一錘:“反……反義警?”
“啪!”詹姆森雙手在桌面上一拍,雪茄上沉積的煙灰簌簌落了滿桌,然後他攤開雙手:“這不就結了?我為什麼要發幫義警說話的東西!你不會在報社幹了這幾年,連我對義警的态度都沒搞明白吧。怪不得也隻能瞎貓摸死耗子拿點照片勞務費。”
他又拿手扇了扇煙霧,指着相機皺眉:“而且這小孩子過家家的東西你當新聞當寶貝,什麼破玩意你說報道就能報道?能跟蠍人蜘蛛俠徘徊者在高架橋上大戰把橋打垮了比麼?”
彼得還想争辯兩句:“可這也是和蜘蛛俠有關的……”
詹姆森把那根雪茄重新塞回嘴裡,看了一眼表,已經超過了他的下班時間,不耐煩道:“幾個高中生玩樂隊,你是高中人緣太差了沒見識過,還是大學音樂節參加少了,把這當稀奇事來說?如果你想說音樂好聽,我們報社不負責音樂唱片宣傳。如果你想去腆着臉支持義警,那就辭職去找别家願意說義警好話的媒體,帶着你的錄像帶滾。”
“歌是好歌,不過義警還是算了吧。”
在人群中聽到這樣的耳語時,格溫恍惚以為這場活動裡還混入了其他号角日報的人。她的耳朵很靈,尤其當這些聲音出自她曾經有過交談的人們時。
“什麼意思?”聽到這評價的人顯然也相當意外。剛才的那場表演幾乎把觀衆們的靈魂從台下拖上去潑上汽油點了把火,每個人都像被灌了一桶大麥酒一樣醺醺然,不料居然有人能對這種音樂盛宴無動于衷。
疤頭從後台的縫隙向外瞥了一眼舞台,剛才表演的那支樂隊已經清理完了她們的器材,整場交流活動還會持續一段時間,隻是中心舞台歇了場。他神情有些漠然:“雖然我并不介意其他人支持義警,但我不太信任他們。”
“你聽說過什麼嗎?”與他對話的那個人反應了過來。那人想起了疤頭長久以來抗議秃鹫科技的經曆,他的确可能知曉某些普通人并不了解的内情。
腕帶樂隊需要在中心舞台關閉前将樂器和效果器推出場地,雷諾在靠近後台的一側找到了另一條消防通道,好消息是她們不用再将大件樂器從那道徒有個性而實用性不足的冰箱門裡塞出去,壞消息是消防通道有段半層樓高的台階。
格溫把兩組吊镲擱在門邊等雷諾扛下去,而她迅速扯下脖頸上的短項鍊塞進口袋,然後向隊友們擺擺手:“我的choker掉了,得回去找。”
她沿着牆邊向聲音的來處繞,後台的調音台和燈光控制器很高,她頭一埋便潛入了幕布與這些龐大器械們重疊而成的陰影之中。
疤頭對她的靠近毫無知覺。中心舞台的燈光已經轉暗,大家都各自忙活着收尾工作,而後台的這一出隻剩他們二人,他環顧一圈,含混道:“與其說‘聽說過’,不如說,我自己就經曆過。”他向後退了一步,碰到了後台墨綠色的幕簾,順手向後拍了拍,确認幕簾後并沒有隔牆之耳。
格溫身體向後一勾,閃躲開了拍打。幸好她剛才意識到這片幕簾不接地,站得遠一些的人可能發現她的鞋,于是她幹脆直接貼到了牆上。
疤頭繼續說:“在圖姆斯襲擊我的實驗室給我留下這道疤之後,我當然報了警,當時負責的警探姓卡沃爾。那時候他們分局的警長犧牲不久位置空懸,大家都在傳卡沃爾警探快要升警長了,而他正好需要辦個大案子,所以我的案件到了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