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少女的面容逐漸模糊,霧氣與淚水搭配的相得益彰,将我的眼前世界遮擋的一幹二淨。
怎麼會?我怎麼會落淚呢。
心髒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仿佛有上千隻螞蟻爬過并啃食着。
她看起來是那麼的難過、那麼的痛苦,就如同斯密夫太太所說:我是上帝最為寵愛的孩子,那麼我理應強大、理應承擔起救治他人的責任*。
我輕輕的跪坐到了她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擁抱住了她的身體,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消耗着我的能力。
從内心深處傳來的顫栗此刻具現化,我緊握她軀體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着,生怕下一刻她就離我遠去。
我閉上眼,與她的額頭相對貼;我睜開眼,又一次吻在了她的額間。
“我将上帝賜予我的榮光盡數贈與你,隻希望你能永遠順遂、長命百歲。”
空靈的、帶有着奇怪語調的聲音從我的口中吐出。說實話,這也是我第一次聽見奧爾西娅的聲音,如此動聽、可語句中又帶着那麼多孤寂——
哪怕我這個年紀還不明白長命百歲究竟意味着什麼,更不理解死亡對聖女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我仍然希望她擁有最長久的生命來支撐起她孤注一擲的決心。
一個人類的身體怎麼會有那麼多獻血?我感到迷茫。
從誕生到如今,我的【恩賜】從來沒有失效過,我難以置信我無法拯救她。
原來,這就是人類。
脆弱的随時都可以死去。
……
【恩賜】的剝奪極為痛苦,我的額角沁出冷汗,後背濕透、眉頭簡直像擰成麻花。
我是因【恩賜】而誕生的存在,一如斯密夫太太所說,失去上帝憐愛的我會死亡、不再信仰上帝的我則會消亡。
那又如何?我深知我于上帝不過形式,北歐的神明者于我沒有半點好感。
比起那虛無缥缈的地獄與懲罰,我似乎更害怕聖女死在我的面前,成為一具毫無溫度的冰冷屍//體。
如果上帝真的憐愛如此殘缺不堪又支離破碎的我,那為何要将你從我身邊奪走?
——絕望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洞,将我吞噬、把我埋沒。
【恩賜】的剝奪極為漫長,我深知如若是掌控一切的神明定是不喜手底下的造物脫離掌控,所幸我尚能堅持。
慢慢失去的感受并不好受,更别說流逝的是生命。
我的眼前逐漸發黑,源于身體的本能不斷提醒着我——自救、我應該自救,此刻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任自己的任性。
懷中逐漸回溫的身體令我清醒,我僵硬的從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希望臨死之前給她留下一個好印象。
钴藍色的眸子是如此美麗,清澈見底猶如詩中描寫的那樣藍。
我不敢松開擁抱住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生怕錯過對方的任何細枝末節的變化。
那不是我的聖女,但她們定有相似。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拜托您了。”
奧爾西娅總是不擅長撒嬌,因為我什麼都不在乎,更别提斯密夫太太将奧爾西娅關押的像個無期重罪者。
她愣住了,似乎在不解。我仍然不敢眨眼,我明白,此刻的我一定狼狽極了。
“卡莉絲塔——你要尋找的人。”
我笑了,這次是真情實意對着眼前的聖女露出了微笑。
“感謝您,慷慨美麗的……”
我還沒感謝完呢,就已經徹底消失在她的面前,即使我仍然不清楚她的名字,可我的胸膛卻幾乎被甜蜜與柔軟塞滿了。
Calista,寓意極緻的美麗。
真是無比的貼切啊——
……
我看着眼前這個因為治療而痛苦到蜷縮的孩子,心髒處就忍不住傳來密密麻麻的啃食感受。
哪怕她如今已經變化了樣貌,可我依舊笃定,她就是我無比可愛的聖女。
“沒關系……沒關系、會有希望、來拯救你,親愛的、别擔心。”
世間存在神明,而我是唯一的真理。
我吻在了她的額間,撫摸着她的純白色長發,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道。
——我的名字是奧爾西娅·萊維斯頓(Orcia Leviston,寓意木槿花、帶有治療能力的人),你要……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