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唐晴正震驚于自己剛剛聽到的一切,另一邊,唐家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唐家大門口,下午開車載了唐晴母女一程的許家三兄弟的父親許百順正背着手,滿眼羨慕地打量着唐家這個漂亮的小院子。
鐵皮房蓋,小門鬥,門鬥的小門與大門直通的這一條小路,被用磚頭壘砌,又用水泥封層,足有兩米寬、五米長,正是唐家的主路。這條主路通往倉房和後院的地方,用同樣的方式整齊地壘砌了兩條對稱的路,泥土菜地與人行路切割分明,一眼看過去便讓人覺得幹淨舒心。
唐立軍在外顧不上鄉下的老母親,卻也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做兒子的責任,能想到的都給家裡添置了。因而,唐家的老屋在整個下榕樹,都是獨一份的大氣體面,老太太也是村裡人羨慕的對象。有了唐立軍這個打樣兒的,村裡的人家便都盼着自家孩子也能跟唐立軍一樣進了部隊,有大出息,許百順也不例外。可惜,他家大兒子、二兒子都在征兵的層層篩選中因為種種原因被刷了下來,而小兒子如今才十歲。他想,如果有一天,他也能住上這樣的房,有個成器的兒子,那這一輩子才不叫白活,以後咽了氣也能跟早死的婆娘有個交代。
然而,他剛轉頭想要說點什麼,便看到了他的小兒子許三多,此時正低着頭,怯生生地看着唐家的大鐵門。許百順在嘴邊的話也從期盼,變成了叱罵“個沒出息的東西,看啥看,地上有金還是銀!進來啊!”
許三多擡起了頭,看向老爹。許百順與兒子對視着,隻覺得,自己的這個願望,難。
“愣着幹啥呢,進來啊!”
許三多小心地邁進了唐家的院子,低頭一看,自己那髒兮兮的鞋子踩在這幹淨整潔的地面上,隻覺得心裡一陣羞愧,更擡不起頭了。
“出聲,叫人!”
許三多内心無比抗拒,可他害怕老爹,隻能強迫自己照做,嗫嚅着開了口“唐、唐嬸……”聲音幾不可聞。
“大點聲!”
“唐嬸!”許三多擡高了音量,但聲音仍舊難以傳出多遠。
許百順氣急敗壞地罵人“行行行,你給老子閉嘴吧!個龜兒子叫個人跟要殺了你似的!丢人現眼的東西!”轉頭露出了一個笑,對着房子裡的人喊道“唐嫂!在家沒啊?”
唐老太太聽見動靜連忙從屋裡探出頭來“哎呦!百順啊,咋想起來家裡了?三兒也來了,快進來!”
許百順應了聲,便走進了唐家“聽俺家老二說,立軍媳婦帶孩子回來了,家裡也沒啥好東西,摘了兜柿子給孩子吃!”說着便将柿子遞了過來。
唐老太太連忙接過了柿子“那嫂子就不跟你客氣了啊!”
胡玉梅反應快得很,她連忙進屋從自己拎回來的大旅行包裡翻出來了一罐麥乳精和兩盒糖水罐頭裝進了藍色花布兜,一起拎了出來。
“百順叔,我們這一路走的匆忙,也沒拿什麼好東西,您别嫌棄!”
許百順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胡玉梅連連後退“這不行,這不能要,這成啥事了你看看!”
“要不是您家這仨兒子載了我和我閨女一程,我們娘倆兒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走回來呢!您拿着,真的,這些我都覺得少了,以後家裡需要您關照的時候還多着呢!”
許百順被胡玉梅這一出鬧了個大紅臉,連聲說着拿小輩兒的東西自己臉都不能要了,轉頭想要自家小兒子幫忙拎東西,卻發現,轉眼的功夫,小兒子已經跟人家唐家的小姑娘一起吃上柿子了。
“個龜兒子,餓死鬼投胎還是咋滴?這一眼沒盯住,咋還自己吃上了!”說着便怒氣沖沖地過去就要打人。唐晴一見這剛才還跟奶奶和媽媽笑着的人不知怎麼就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也是吓了一跳。等他看到許百順一腳給許三多踹出三步遠的時候,整個人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剛剛,就在大人們你來我往地客套寒暄的時候,唐晴的視線落在了被奶奶放在一邊的柿子上。眼裡充滿了好奇。她見大人們都沒有時間理她,便将主意打到了下午剛一起坐過車的那個小哥哥的身上,他對小哥哥招了招手,小哥哥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唐晴又做了個過來的口型,小哥哥左右看了看,又呆呆地指了指自己。唐晴點了點頭,那小哥哥終于怯怯地走到了唐晴的身邊。
“你還記得我嗎?下午咱們剛一起坐過那個突突響的車。”
“那、那個是拖拉機。”
唐晴點了點頭“我叫唐晴,下午的時候在車上太吵了,你哥說你名字的時候我沒聽清,你叫什麼啊?”
“我叫……這個……”
“啊?還有叫‘這個’的人?”
“不、不是,我不叫這個,我、我叫許三多。”
“哦,那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我沒見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