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錦州的交通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錯雜盤桓,平時隻需半小時的車程,硬生生延遲到一個小時後才總算是到達。
雖說是本地人,但在确認要回國的那一刻起,姜綿才發現在錦州這個地方并沒有屬于自己的落腳點,現在這個房子還是她托陳思彤幫忙找的。
下車時司機師傅好心地遞了一把傘給她,姜綿撐着那把傘站在單元樓下,看着手機上的信息,一遍又一遍對照着位置。
“康樂小區一單元a2棟2-1,應該就是這裡沒錯了。”
确認無誤後,姜綿合上傘提起手邊的行李箱往樓上走。
小區内的設施看上去有些陳舊,樓梯邊的扶手欄杆上,紅色的油漆已經脫落大半,散發出淡淡的鐵鏽味。
一棟單元樓最高不過6層,每一層也就兩戶人家,這種樣式的小區應該是有些年頭了。
天慢慢轉黑,好在樓道還算是明亮,從平層一直到2層,四個拐角處都有常亮的電燈泡。
2-1是一層裡靠右邊的那一戶,對照着房東發來的短信,姜綿輸入開鎖密碼打開了大門。
此時此刻她忍不住在心裡怒誇陳思彤一萬次。
沒有比這裡更适合她的地方了,不僅房租便宜,适合她這種才回國沒什麼積蓄的。而且離自己今後的工作地點還很近,步行也就十分鐘左右。
更重要的是它的入戶門竟然還是密碼鎖啊,原本還在擔心安全問題,現在簡直是把安全系數拉滿了!
進門後姜綿把整個屋内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問題。
房間應該被仔細收拾過,四處都很幹淨整潔,雖然面積不是很大,但卻有兩個房間,她選了采光最好的一間把行李箱裡面的東西都清了出來。
這次回來她隻随身帶了一個行李箱,裡面裝着的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其他七七八八的物件在莫斯科時都打包送快遞了,用不了幾天應該就能到。
今天這一天實在是太忙碌了,姜綿洗漱完出來已經快九點了。
昨晚為了收拾東西幾乎一晚都沒合眼,在飛機上也沒怎麼休息,現下是連時差都不用倒,她倒頭就能睡着。
憑借意志力在陳思彤發來的明日計劃後面回複了個OK後,眼皮已經重到掀不開了,她幹脆就這樣趴在床上睡了過去。
*
今日窗外面的月亮格外圓,在下雨天屬實是少見。
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駐足和同伴欣賞起來,紛紛掏出手機打卡。
“月亮雨![圖片]”
餐桌上許言琛漫不經心的看着朋友圈幾乎全被月亮給刷屏了,随手點開一張雙指放大看了又看。
月圓,好兆頭,他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言琛,你媽那邊,找個時間過去看看吧,下周五她生日,她想……”男人聲音很輕,似是在小心詢問,生怕惹人不悅。
沒有回答,長久的安靜讓人感到窒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當他以為等不到回答歎了口氣時,圓桌對面的人突然起身站了起來。
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許言琛擡眸看不出什麼情緒,聲音一如既往冷淡:“周五要複查沒時間,我先走了。”
“言琛!”
仿佛沒聽見一般,男人沒有片刻要停留的意思,推開門就要離開。
“她回來了是嗎?”
門口的人終于有了反應,修長的雙腿僵在原地遲遲沒有邁出下一步,身側的手慢慢攥緊,幾乎快要把手機給捏碎。
良久,許言琛卸了力,背對着人冷笑了一聲:“麻煩您轉告那個人,讓她收收心,别再來摻和我的事。”
看着男人離開的背影,許國安無奈搖了搖頭跌坐在椅子上,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就成了現在這樣。
*
睡得太早的後果就是——醒來時坐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外面發懵。
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姜綿伸手在床上摸索起手機,刺眼的燈光差點閃瞎眼睛。
難怪,才淩晨三點不到。
在莫斯科這些年養成了習慣,一天到晚不是做實驗就是寫報告,能睡夠三四個小時就已經很不錯了,今天這一覺已經算久了。
無論怎樣也算是自然醒,此刻沒有了半分睡意,距離跟陳思彤約定好的會面時間還有6個小時,她決定洗漱完點個外賣吃個早飯。
昨天晚飯沒吃倒頭就睡,現在是感覺有些餓了。
客廳的燈帶泛着暖黃色的光,一個人的房間太過安靜了,她幹脆整個人窩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聽着裡面重播的綜藝片段。
下一秒姜綿便看着手機犯了難,外賣app上最早開門的早餐店都得等到六點半,現下隻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還營着業。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在便利店裡下單了一桶泡面,又在酒水區加了一瓶啤酒付了錢才作罷。
【預計半小時左右送達。】
“半個小時。”看了眼頁面上的送達時間,姜綿輕籲一口氣,趿上拖鞋走向房間,伸了個懶腰:“那就先去看看今天出門穿什麼吧。”
這還是回國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遊,坐在床沿,姜綿看着衣櫃角落裡熟悉的校服出了神。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錦州是不是早就已經大變樣了。
之前在國外空下時間來,她也總是會不受控制去想——
錦一中門口宋爺爺的面館還開着嗎?放學最愛去的小書鋪還在不在?保安叔叔還會抓遲到的同學嗎?競賽拍的照片還挂在榮譽牆上嗎?
還有,他……還好嗎?
每每回憶起往昔,思緒至此都會被強制打斷。
是不願想嗎?不,其實隻是不敢而已。
不敢跟别人打聽他的情況,聽到他過得好會難受,聽到他過得不好會更難受。
姜綿覺得自己真是病得不輕。
有時候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腦子裡在想些什麼,難道她還在幻想他會不計前嫌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嗎?
憑什麼?是她主動離開,他現在安穩度日,這樣不就是她想要的嗎,她不應該高興嗎?
可坐在床上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她卻掩面哭出了聲。
明明不該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