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的橘子好像。”

許言琛沒說話，靜靜站在一邊，看她的表情，多多少少猜到了些。

等撸貓撸得心滿意足了，姜綿才想起有些事還沒弄明白，放下懷裡的貓，起身看它們跑進竹林間打鬧。

“想問什麼就問。”

散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難得見他主動認罪的樣子，姜綿倒也不急，轉身走到石桌處先坐了下來。

擡手看了眼時間，距離晚自習放學大概也就隻有十幾分鐘了，掐着時間，問完話回去可能剛好下課，這節課她是真逃了個結實。

她還是第一次當“不良少女”，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但一想到有些迷題馬上就要解開，心底又生出了些興奮。

姜綿擡眼看向在花壇邊站得筆挺的人，晃了晃手裡的筆記本，“第一，竹林裡的貓窩是你筆記本上畫的這個嗎？”

“是。”

“第二，你前幾天狀态不好是為了做這個嗎？”

對面愣了一下才回答：“是。”

姜綿了然點了點頭，果然一切跟她預想的一樣，那麼就差最後一個問題了。

“第三，你為什麼要在小花園裡吓唬人？”

“能拒絕回答嗎？”

“不能。”

否定得很幹脆。

許言琛眸色暗了暗，擡腳朝她逼近。

“你就那麼想知道？”

“想。”這是一個突破口，姜綿下意識覺得，也許她能從這裡面找到原因。

她癡心妄想，多此一舉也想要挽救的原因。

“有些事情……”許言琛在她面前彎下腰，雙手撐在石桌邊沿，将她整個人圍進雙臂間，眸色逐漸冷下來，“知道了反而沒好處。”

男生的臉在眼前放大，一擡眸就能看見他深邃的五官，鼻尖左側的一顆小痣讓人想伸手觸摸，這樣近的距離讓姜綿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偏了偏頭。

溫熱的呼吸噴薄在她白嫩的側臉，眼睜睜看她耳尖逐漸染上一層绯色，許言琛突然悶笑了聲。

像她這般單純的人，那些事情就更沒必要知曉了，太過于肮髒，污了她的耳朵。

還沒等他出口勸說，剛剛還羞澀的人突然推着他的肩膀站了起來，一張小臉純得不行，此刻卻寫滿了倔強。

“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個大概。你想憑自己一人之力抓到那個人，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可是你不累嗎？許言琛。”

從她見到雪球傷口就想過，學校的風平浪靜下有人在暗潮洶湧，那些陰暗的人藏于白天現于黑夜，他卻甘願做那一盞燈。

“讓小花園變得吓人是你給這裡上的一層鎖，鎖牢固了你才敢在這裡面安家，你明明很好，為什麼總是以最壞的那一面示人？”

許言琛愣了。

滿腦子都是她的那句“你不累嗎”。

為什麼要突然這麼問他，為什麼要搞這些莫名其妙的關心，讓他沉寂已久的心開始感到心煩意亂。

“姜綿，你别太自以為是。”

不顧他的冷言相對，姜綿咬了咬嘴唇，眼神堅毅：“你以前明明那麼優秀，為什麼要變成今天這樣？”

“我以前？”許言琛蓦然冷笑，雙眼覆上一層冰霜，往前邁了一步，“我以前是什麼樣兒？我現在又該是什麼樣兒你告訴我！”

少年的低吼聲充滿怒氣，連在草叢戲耍的貓都吓得不敢亂動。

姜綿被他逼得往後退，一雙杏眼漸漸浮出霧氣，咬着嘴唇止不住輕顫着。

就像一隻受了傷的小鹿，卻沒學會低鳴讨人憐愛。

她的目光太過刺痛，許言琛閉了閉眼，将情緒壓在心底，再開口時已經有些沙啞：“你不會明白的，姜綿。别再管我了，我不想對你這樣。”

他也根本就不值得，有人這樣對他。

姜綿垂眸，死死扣着手裡的本子，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将她的情緒分擔出去。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受，也許真的是她太過于自作多情。

她以為他對自己的那些好，是發自内心，所以她也想回報以真心對待，現在看來，那些可能就是他随手施舍而已。

“知道了，我先回去了。”她頭也不回地轉身擦肩離開，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至于顯得太狼狽。

姜綿想，從今天起，她不會再插手他的任何事了，也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從她答應去看那場煙花，一切都在逐漸走偏。

是時候重回正軌了，她自己的人生都陷入了沼澤，怎麼會有閑心去拉泥濘裡的人。

可是為什麼，心有一點點酸脹。

一切又回到了起點，小花園裡寂靜如初，隻是偶爾會有兩聲怯怯的貓叫，抓撓着人心。

少女的腳步聲遠到再也聽不見，就連她離開時帶起的那一陣風，他也僅僅隻是感受到過而已，無形或有形，他都留不住。

小路燈下，許言琛垂着頭靜靜站着，頹靡又無助，夜間昆蟲的鳴叫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良久，他擡起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眼裡盡是悔色。

他怎麼能，那樣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