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兩人就像是在刻意躲避對方，從一開始寥寥無幾的對話，到現在幹脆是徹底沒有了交流。

就連有時候不小心對上了目光，也會很快就轉移開。

饒是像張滔這種反應遲鈍的人，都發現了他們的不對勁。

大課間做體操時，在後排水動作的兩人時不時向前張望，身後少了個人，總覺得沒有了安全感。

“許哥又抽什麼風，怎麼站那麼前面？”擴胸運動做得有氣無力，張滔看了眼隊伍中間，扭頭問身後的人。

程渡手都不想擡，胡亂動了幾下，淡定解答：“答案這不顯而易見嗎，你往旁邊看看呢。”

旁邊？

視線往一邊平移，落在動作标準，姿态挺拔的女生身上，高高紮起的馬尾随着她的一舉一動，在半空蕩起好看的弧度。

少女一個側臉，張滔看直了眼，瞬間認了出來：“那不姜綿嗎？連廣播體操這種毫無美感的動作都能被她做得這麼好看，不愧是我女神！”

看他那一副癡樣，程渡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好心提醒他：“别怪我沒說啊，這話别讓許哥聽見。”

“為啥？”

“你是真蠢還是真沒看出來啊？許哥他對姜綿明顯跟其他人不一樣啊。”

“你是說，許哥他……”腦子終于轉過來彎，張滔怔在原地，努力消化這個消息。

“可是我看他們這幾天都沒怎麼說過話啊。”他還想掙紮一下。

“你以為許哥站那麼前是幹什麼，閑着沒事兒幹？”

還不偏不倚正好站在了姜綿旁邊。

“這樣啊。”

似乎接受了這個事實，張滔看向隊伍中并排着的兩人，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過，小聲囔道：“不說是妹妹嗎。”

他還當真以為沒有其他意思。

體操結束全校被留下來集了個合，原本拉開的距離驟然縮小，能清楚地感受到身旁人的一呼一吸。

天空黑壓壓一片，要下的雨存了一晚上也沒能落下來，悶熱的天氣加之才運動完，讓人渾身都不舒服。

姜綿伸手扒了扒黏在額頭的碎發，放下時不小心撞到了身旁人的胳膊。

“不好意……思。”

轉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最後一個字頓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口。

許言琛抿了抿唇，垂眸對上她有些詫異的眼神，聲線平緩：“沒事。”

沒記錯的話，這是那天過後，他們說的第一句話，即使隻是一句禮貌用語，但卻是她先開的口，也算是有破冰的苗頭吧？

他還是第一次把頭腦風暴放在這上面。

做操時，姜綿一心都在想着采訪的事，已經拖了好幾天還沒下定決心，心裡頭亂糟糟的，壓根沒注意旁邊站的是誰。

直到現在才發現，一向來得晚喜歡站尾巴的人，今天莫名其妙站這麼前。

上課睡懵了嗎？

主席台上主任正激情高漲地給高三打雞血，其他年級被留下來的意義，美約其名是先提前感受一下氛圍，實則每個人都度秒如年。

天氣悶熱的不正常，陳思彤忍不住舉起手扇了扇，轉頭跟身後的人吐槽起來：“鳥語哥表達欲也太強了，完全不顧我們的死活！”

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姜綿收回目光往前靠了靠，俯身在她耳邊小聲問：“為什麼叫鳥語哥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說起這個陳思彤立馬來了精神，“你别看主任現在長篇大論，文質彬彬的樣子，私底下罵起人來簡直了，校門口那些社會哥都得稱他為祖師爺。”

原來鳥語是這個意思啊，姜綿被她誇張又生動的形容逗笑。

“等會兒解散去小賣部嗎？要脫水了，急需冰水解救！”

姜綿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是有些渴。

“好啊。”

也許是看出底下學生的攢動不安，沒多久主任草草收了尾，大發善心放了他們一馬。

收到信号後操場立馬變得擁擠起來，姜綿挽着陳思彤的手在原地待住沒動，想等人散開了再離開。

扭頭卻看見一旁同樣未有動作的人，她微微皺了皺眉，淡定地挪開了視線。

看來有這想法的不止她們。

許言琛看着她把視線放在他身上再到離開隻用了一秒，心頭莫名湧出些異樣。

他是讓她别管自己，但不是讓她不搭理他啊，冷靜到現在對他竟然還不如一個陌生人。

說到底是他那晚說話太過分，她明明什麼也沒做錯，卻被迫承受了他的惡意。

“姜綿。”

一旁的人終于扭頭正眼看他，眼神中卻充滿了警惕。

許言琛呼吸一刺，“我有話……”

“姜綿！”

突如其來大聲的呼喊終止了這段對話。

看着人群中朝她們跑來的陽光開朗大男孩，陳思彤從滿臉疑惑再到激動，晃了晃挽着她的胳膊：“姜綿！你認識他嗎？！”

“應該，算……認識吧？”

“什麼叫算認識啊，那可是祝煜！他都叫你名字還向你跑來了，絕對沒這麼簡單，回去了給我從實招來！”

“祝煜。”姜綿小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幸好有她提了一嘴，不然還真想不起來了。

“就說過幾句話，不怎麼熟。”

陳思彤一副“鬼信”的表情看着她。

人群散開得很快，四周已經逐漸空蕩，就連呼吸都變得暢通多了。

姜綿深呼吸了一次，想要讓自己努力忽視掉那道灼熱的視線。

不是都讓她别管他了嗎，剛剛那樣又是想跟她說什麼。

“姜綿！”剛剛還在遠處的人，逆着人群總算擠了過來，有些氣喘籲籲，看着她卻笑得燦爛，“還好你沒走，你還記得我嗎？”

那張臉上的期待毫不掩飾，姜綿綻開一個甜美的笑，連帶着聲音也甜得不行：“記得，祝學長好。”

“不用那麼客氣，叫我的名字祝煜就行，這個給你們。”

姜綿看了眼他遞過來的水，有些詫異。

“這……”

“剛剛檢查的時候看見你一直擦汗，想着你們等會兒應該會需要。”

“哇！還有我的嗎？”陳思彤難得少女心泛濫，毫不猶豫就接了過來，“謝謝學長！”

祝煜笑得溫煦：“不客氣，現在小賣部人多，你們去了肯定擠不進去。”

瓶柱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水珠，握在手裡冰冰涼涼的，姜綿忍不住拿起來往臉上貼了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