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存了一天的雨終于在午夜時得到了釋放,雨滴斜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催着人進入夢鄉。
清晨時,雨已經小了很多。
窗簾拉開的瞬間,第一絲光亮迫不及待鑽了進來,姜綿爬上飄窗透過玻璃細數了會兒雨。
等到身後鬧鐘響起,她掐好時間将昨晚就收拾好的書包背上,開門時突然想起什麼,又折返回來打開儲物櫃。
上次買的面包實在是太多了,她到現在都還沒吃完,随意拿了一個丢進書包,才總算是下了樓。
“小姜?今天周末怎麼起這麼早?”
在客廳看見許國安,姜綿也有些意外,也許是因為工作忙碌的原因,她已經好多天沒在家裡碰見他了。
她朝人笑了笑:“我打算去……”
話還沒說完,樓梯處傳來一道沉悶的腳步聲,緊接着一抹黑色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今天降溫,姜綿害怕感冒,特意在外套裡面加了一件毛衣,可他卻隻穿了一件黑色衛衣,似乎并不怕冷。
無視他們的矚目,許言琛兀自走到玄關,從儲物櫃裡面拿了一把傘。
“你們這是去哪兒?”都起這麼早出門,許國安下意識以為他們倆一起。
“許叔叔,我是去自習室。”姜綿看了眼換鞋的人,他上次已經明确拒絕了,應該不會是跟她一起的吧。
“這樣啊,出門記得注意安全。”
許國安視線落在玄關處人身上,嘴唇翕動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這一幕被姜綿盡收眼底,直到關門聲響起,少年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她走到門口扭頭看向那張略顯失望的臉:“許叔叔,我也先出門了。”
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朝她點點頭,笑得勉強。
别墅區向來安靜,又恰逢下雨天,外面此刻除了雨滴落在傘面的悶響和她踩水窪的腳步聲,再無其它雜音。
偌大的地方,卻連一個人的影子也沒看見,莫名的壓抑感從四面八方朝她襲來。
這樣的情緒一直到在看見公交站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才算消散。
黑傘下,少年站得筆直,走近了姜綿才發現他在打電話。
“知道,在路上了。”
“你把鑰匙給他們就行。”
“行了,不會忘的,上車了。”
“……”
電話驟然被挂斷,姜綿看向不遠處緩緩駛來的公交車,正好是她要坐的那一輛,不禁疑惑,難道許言琛也坐這趟?
身邊沒了聲響,等她側頭才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我沒偷聽你打電話。”明明是事實,說出來卻摻着點兒心虛。
她确實聽見了幾句,不過照這個距離很難聽不見吧?
公交車在站台處停了下來,許言琛看着她揚了揚下巴:“上車。”
“哦、哦。”她回過神。
公交車停的地方離站台邊有一小段距離,下面積起了一個小水窪,姜綿在外面收起了傘打算跨過去,細密的雨卻沒有如她所想那般落在她的頭頂。
擡頭望見一個黑色傘沿,心頭泛起一陣漣漪,她沒回頭小聲說了句謝謝。
等她上車後,許言琛不緊不慢收了傘。
這個時間點車上沒幾個人,後排都是空的,姜綿剛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身旁便一沉。
她扭頭,看見他頭頂的那一刻突然笑出了聲。
“笑什麼?”許言琛有些懵,被她笑容感染忍不住彎了唇角。
姜綿眼睛彎彎,指了指他的頭發,“你頭上好多小水珠。”肯定是剛剛給她遮雨的時候,忘記遮住自己了。
想到這兒,她打開書包從裡面抽出一張紙,替他擦起了頭發。
“你知道在我們那兒,會怎麼形容你現在的樣子嗎?”
女孩兒的手一下一下輕擦着自己的頭發,許言琛看着她,抿唇慢慢搖了搖頭。
“我們那裡會說你是想吃甜的去偷糖了,所以才會留了一頭的白砂糖粒。”
她說完笑得更開心,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前的人已悄然亂了呼吸。
許言琛盯着她出了神,最甜的明明就在眼前,他才不會去偷什麼白糖。
“好了,現在已經沒有了。”姜綿撤回手,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将紙捏在手心裡。
眼神逐漸恢複清明,他低聲:“謝謝。”
一瞬間車上又安靜了下來。
本來姜綿想問他要去哪兒,又怕他誤會自己窺私欲太重,見他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索性就這樣一直沉默了下去。
直到他們在同一站同時起身。
她看向身旁撐着傘不緊不慢走着的人,就算是順路,這也有點太順了。
“你,這是要去哪裡啊?”她終于還是問了出來。
許言琛斜了她一眼,散漫道:“玩一會兒。”
聽他這麼說,姜綿雙眼發亮:“你是來……”
“加入我們”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淡淡打斷:“守店。”
“哦,好吧。”她低下頭有些失落,又多想了。
原來他剛剛打電話,說的是守店的事兒啊。
“你跟那裡的老闆關系很好嗎?”
“還成。”
“哦。”她被自己的問題蠢到,關系不好怎麼會放心把店交給他。
“那你跟他是怎麼認識的?”
“啧,好奇心還挺強。”他并未回答,而是停在原地,拉開了手邊的玻璃門,“到了,進去吧。”
姜綿擡頭看了看木匾上暗色的幾個字——玩一會兒。
聽起來不正經,這幾個字刻得倒是規規矩矩的。
屋檐下擺了一排排花草,應該是為了躲避昨晚的大雨,特意搬進來的。
看樣子這家店的老闆應該是個很講究的人。
“欣賞好了嗎?”
姜綿回神看向一旁拉了半天門的人,抱歉地笑了笑,收傘走了進去。
裡面如他們所說的一樣,平層放眼望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書店,濃濃的書香氣息鋪面而來,還帶着一點點木質香。
她環視一圈才發現,裡面的所有東西好像都是木質的,就連手邊的收銀台也是舊木風格,難怪會聞到木頭的香氣。
這裡跟她想象中的,好像完全不一樣。
許言琛進店收了傘,丢進門口的傘簍,身後的門沒了支撐自動合上,響起一道清脆綿延的鈴铛聲。
緊接着樓上便響起了“咚咚”的腳步聲,很快二樓的玻璃圍欄邊便出現了兩個人。
“你們終于來了!我跟滔兒等好久了。”
“你們怎麼來這麼早?”這才幾點啊,姜綿自诩自己已經夠早了,沒想到他們竟然比她來得還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