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視台整個人都輕松了些。

等身後送他們離開的工作人員上了電梯，姜綿才敢說出心中的疑慮：“我總覺得他們對采訪我這件事格外上心，像是不僅僅隻做新聞。”

過程太友好，她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别想太多，回去睡一覺吧。”接過她手裡的外套，許言琛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轉而看向她有些泛紅的雙眼。

她這樣的性子，殚精竭慮采訪的事，昨天晚上肯定沒睡好。

又是讓她别想太多，姜綿低下頭揉了揉眼，不由得想起剛剛問她最後一個問題時，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小心謹慎，仿佛她是一件易碎品。

事實上她并沒有那麼脆弱，隻是在回答的時候不小心瞥到玻璃外的人時，她又想起那晚緊張等待的回答。

她說她不想知道了，其實是害怕得到的那個答案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而到最後他也隻給了她一個不上不下的回答。

他說，别想太多。

卻沒說是或者不是，她翻來覆去琢磨了一晚上。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頭頂傳來他關切的聲音，姜綿迅速隐藏好自己的情緒，擡頭揚起笑臉：“沒有，隻是覺得你好像比我更需要休息。”

她指了指他眼底的憔悴，揶揄一笑。

許言琛下意識擡手遮了遮，昨晚為了整理些東西，幾乎熬了一整夜，沒想到會留下這麼顯眼的“證據”。

他哂笑了聲，剛準備開口就被口袋裡急促的電話鈴打斷。

熟悉的來電人，許言琛皺眉接起，不鹹不淡嗯了幾聲，挂斷後表情有些抱歉：“店裡沒人了我得過去趟，你一個人回去可以嗎？”

“噢，那你快去吧，我沒事的。”

她推搡他離開，見他猶豫不決的步伐朝他揮了揮手，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

“快下雨了早點回去，注意安全。”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囑咐完後轉身離開，随手攔了輛的士上了車。

目送他走遠，姜綿擡頭看了看，天空烏雲滿布，隐隐有悶雷聲響起，整個城市都灰了下來，她喃喃：“是啊，快下雨了。”

回程的公交有些擠，本就陰潮的天氣，裡面的空氣流通不轉有些悶得慌，姜綿找了個開了窗的地方靠着，臨下站的時候收到一條短信。

A_XU：去我房間，幫我關下窗。

悶雷聲響越來越大，昭示着接下來的一場瓢潑大雨。

她出門時特意關緊了窗戶，就是怕中途下雨飄進屋内，看樣子他應該是忘記了，順手的事而已，她豪爽回應——

姜綿眠眠：好的。

想了想，她又添了句——

姜綿眠眠：雨天路滑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A_XU：好。

簡短卻回得很快，望着那個字她有些出神，臉上浮起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淺笑。

到院子開門時碰到了正換鞋準備離開的徐阿姨。

徐阿姨是許家雇的保姆，一般會過來收拾收拾房間，做完飯就離開，除了周末打過幾次照面，平常上學的時候幾乎碰不見。

徐阿姨人很好，每次都會在前一天晚上問她明天想吃的菜，對她很溫和，此刻看見她也是笑着催促：“小姜回來啦，快去吃飯，今天阿姨做了糖醋裡脊。”

因為從小愛吃，她常點這道菜，徐阿姨記住後隻要她在家那幾天，飯桌上必定有它。

姜綿回了個甜甜的笑：“好，謝謝徐阿姨。”想到什麼，她突然問道：“徐阿姨，房間您都去打掃過了嗎？”

“都收拾過了。”徐阿姨點頭應後，又皺眉壓低聲音補充，“除了小許的房間，他不喜歡别人進去，都是他自己收拾。”

不喜歡别人進他房間嗎？

看來今天是沒辦法了才讓她進去關窗，姜綿明了似的點了點頭。

簡單寒暄後門被關上，在玄關處換了鞋，她徑直走到餐廳，餐桌旁的女人正慢條斯理擦着嘴。

沒想到孟虹也在，腦海裡瞬間浮現出昨晚她歇斯揭底的聲音，姜綿有些局促，但還是點頭打了聲招呼：“孟阿姨。”

孟虹擡了擡眼皮，淡淡應了聲，又優雅擦起了手，亮紅色的美甲鮮豔奪目，襯得她的手指雪白纖長，好看極了。

人到中年，手上卻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迹，顯然是沒幹過什麼重活兒。

姜綿收回目光，進廚房添了一碗飯，坐到孟虹對面的餐位上。

碗裡的飯吃到還剩一半，對面的人還沒有離開的意思，整個家出奇的安靜，她不由得加快了吞咽的速度，想快點撤離這個有些窒息的地方。

不料剛放下碗筷準備起身，孟虹出了聲兒，依舊是那副帶了點傲氣的語調：“聽說，上次月考，你成績還不錯？”

不知怎的她關心起這個，也不知道她是聽誰說的，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姜綿起來沒多遠的屁股又重新落了下去，費力揚起一個笑：“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