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洲擡眼看街上跟着的六個下屬,路旁停着奔馳裡還有四人随時候命。
若他們是黑.幫,那他這個雇主又算什麼?
晏知愉看他遲鈍的模樣,以為他吓壞了。
心急得要死,擡手拍拍他大腿再次催促。
謝宴洲眉骨跳了下,做好心理建設,站上踏闆,重心往前,兩手按在椅子靠闆上。
“站好哦,害怕就摟緊姐姐的肩膀。”晏知愉按下加快按鍵,帶着他飛奔。
輪椅承重力很好,她像在開輪椅版鬼火。
夜風輕吹,半空中輕絮飄揚,首爾降下今年第一場雪。
謝宴洲擡頭望去,雪花細如白雨。
他目光遊動,随着雪落,停在女孩白皙光滑的手背上,小兔子專注前路,發絲輕飄,眼睛眨也不眨。
人小小,就帶着他逃跑。
水泥地面倒映兩人飛疾的灰影,輪椅速度很快,影子拽伸如金魚遊尾。
一口氣逃回醫院,晏知愉極速刹停,轉頭見沒人追上來,呼吸漸漸平穩,“安全了。”
謝宴洲踏落平地,心情有點微妙。
眸中暗流湧動,緩了緩,他握住輪椅把手,推她進入樓棟。
返回病房,兩人各做各事。
晏知愉琢磨今晚弟弟沒動兩下筷子,應該是不喜歡她選的菜式,于是找出前幾天買的零食,抱去客廳。
謝宴洲回歸工作狀态,倒杯冰水放在桌面。
剛坐下,就看到小兔子扶着牆走過來,甩下一大袋零食。
“弟弟吃。”晏知愉空投喂食,不等對方反應,轉身去浴室洗頭。
想起他一路盯着自己頭頂,很社死。
謝宴洲眉心蹙緊,冷白指尖挑開薄膜袋,琳琅滿目的果脯肉幹棉花糖映入眼簾。
想明白她的動機,他唇角微勾,拿出無花果幹。
李安夷吩咐保镖撈出下水道的人,回醫院問老闆怎麼處理。
一進病房,就看到桌面淩亂堆放《美人魚》故事本和零食,老闆從小不吃外面食物,隻能是女孩放的了。
李安夷彎腰收拾,轉眼就見老闆手裡拿着一袋果幹。
他眸光微頓,懷疑加班到眼花,揉揉眼再看。
謝宴洲覺察他異樣的眼神,舉袋到他面前,“吃嗎?”
“不,不用了。”李安夷擡擡鏡框,加速整理桌面,拿起故事本詢問,“這份放哪裡?”
“放最上面。”謝宴洲神情淡然,點開秘書團整理的審查表。
“陳峰撈起來了,後續還跟進嗎?”李安夷問出此行的目的。
謝宴洲沒擡眼,也未回應。
病房的光線白得有點發藍,百葉窗拉了上去,窗台滴落顆顆雪花。
安靜許久,李安夷聽到一聲冷厲的嗓音,“這事與我們無關。”
他明白了,這就是不管死活的意思。摔下去那人是老闆血緣上的堂哥,下水井那麼深,倒不會緻死,最多身殘而已。
李安夷的母親在他幼年時期就到謝家做保姆,後面謝宴洲母親招婿入門,她就升職為專屬管家。
謝家善待他們母子,讓他從小和謝宴洲一起讀名校,長大還包工作。
而贅婿如何蠶食謝家産業,他也再清楚不過。
若老闆礙于父子情不忍動手,他願意去做惡犬。
今晚的事肯定會沒完沒了,深知陳氏家族的德行,李安夷不安地縮了縮雙眉,“他們必定會狠狠敲一筆。”
“不乖就送他上熱門。”謝宴洲從容不迫仰頭回視,嘴角彎出輕弧,聲音恢複溫度,“航班安排得怎樣?”
他纖長手指撩動,慢條斯理封緊零食袋塑封,放回薄膜袋。
“明早就走,我騙我媽說抽中美國豪華遊,沒時間玩,禮券轉贈,她們就信了。”
聽到母親願意去玩,謝宴洲目光柔和下來,擡眸望向秘書,“安夷,你也跟着去吧。”
李安夷拾掇的手陡然暫停,緩緩擡頭,兩眼愣直看向對面,關鍵時期讓他離開是什麼意思。
“幫我保護好她們,無論發生什麼,都别回來。”
*
晏知愉洗了三遍頭發,還是放心不下,疑神疑鬼查看全身還有沒有污垢。
雪天溫度驟降,她走出浴室打開暖氣,再返回護理頭發。
杜松混雜迷疊香的氣味萦繞身體,她變得和他一樣的味道。
想起下午默背到半路的劇本,她慢悠悠扶着牆走出去。
到辦公桌前,看見透明冰川杯上水霧漫漫,她微微凝眉,冷成這樣,還喝冰水。
看不下去,她拿起杯子去換熱水。
熟悉冷香侵入鼻腔,謝宴洲神色微滞,盯着她的舉動。
半響,女孩走回來,端着兩杯熱水擺在桌面,徑直坐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