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聽見了,卻并沒有反駁。
她還要忙着和大夫出去交錢,事情多得很。
在她走後,周王氏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周震咬牙切齒:“夫妻多年,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
眼神逐漸扭曲,燭火的微光影影綽綽的照着她的臉龐,一半亮堂一半陰暗,随着她把頭轉過去,陰暗面越來越多,她不由自主的起身靠近不省人事的周震。
雙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慢慢收緊。
強烈的憤怒已經完全充斥着她的胸膛,快要把她整個人熬幹!
隻是在動手的一刹那,她腦海裡突然響起周芷的話,周震沒了,她們一家都不會好過!
顫抖着将手收回來,頹廢的依靠在床邊。
她沒看見的是床上本應昏迷的周震眼角濕潤,像是有淚水劃過。
——
半個月過去,周震仍然昏迷不醒,并且時不時高燒驚厥,但是醫館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周芷隻好又把他拉回家裡。
醫館的大夫說,現在就缺一味最主要的吊命人參。
但這人參哪有便宜的?即使鄭大夫說用不上那頂頂好的,但是就算是普通的人參,沒有個十幾兩銀子又哪能買得下?
這些天她四處湊錢,可還是差了二兩銀子,該借的,能借的都借了,偏偏還差二兩銀子。
周芷坐在床上發愁,她已經好幾天沒合眼睡上一個好覺了。
零零壹道:“宿主,要是實在救不活,不救不就行了嗎?你也盡力了,用不着傷心,況且你本來也不是周芷。”
周芷:“你懂什麼?你以為我是因為周震而傷心勞神?”
零零壹奇怪:“對啊,難道不是嗎?要不然你為什麼這麼盡心盡力?”
周芷:“零零壹,要是周震死了,你知道我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嗎?”她冷笑一聲,“周震死了,這個家能做主的就隻有周王氏,就算我再怎麼反抗,敗壞她的名聲,在這裡,她依舊是我明面上的母親,我是不能反抗她的,萬一她使壞,将我賣了,即使村裡有人說她兩句又如何?我依舊逃不了受人擺布的命運。”
“所以,周震目前是頂在我面前的一塊石頭,這個石頭在我羽翼未豐,或者未找到别的擋箭牌所時絕不能有事,就算活不了,也得把命給他吊着。”
“我得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憂心忡忡,周王氏這邊也回過味來。
周震死了,或許對她有大的影響,但是傷害最大的還是周芷,于她而言,最壞的結果便是周震身死,她沒了往後的依靠,但是隻要她手裡還有銀錢,或者另嫁也是一條出路,而周芷除了依靠周震沒有别的辦法。
因此她才對周震的生死這麼上心。
周王氏不由得暗自思忖,那她呢?她要為了賭周震那微乎其微的生還可能性而消耗掉家裡所有的家當嗎?
她捏緊了拳頭,眸光明明滅滅,暗下決心。
不,她絕不能耗死在這!
不過,在走之前,她必須給周芷那個小賤蹄子一個深刻的教訓!否則難以消她心頭之恨!
在一個陰天的傍晚,她找到了周家村的李媒婆,想讓這個媒婆給周芷找個婚事,沒有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便是彩禮要高,當初她們母女倆受的苦,她要讓周芷一一還回來!
還在苦苦思索對策的周芷并不知道這一切。
所以等媒婆上門的時候她是真的氣笑了。
“你說什麼?讓我嫁人?”
周王氏老神在在的坐着,“對啊,你這年紀也大了,是時候為自己打算打算了。”
李媒婆不像吳家村的那個為吳花牽線的媒婆一樣喪良心,但是她也不會跟錢過不去,所以還是硬着頭皮接下了這樁事。
“丫頭啊,着我給你說的媒可是十裡八鄉都少有的,這戶人家有三子一女,女兒和上頭兩個兒子早已成婚,剩下這個三兒子可是一表人才,關鍵還是個讀書人!是個童生,可謂是年輕有為!這你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着的好親事!”
李媒婆自認自己沒說假話,隻不過稍微隐瞞了些真實情況而已。
一年之前這樁婚事确實是人人趨之若鹜,可自從這江家三郎重病之後,那可就是門可羅雀,少有人問津了,畢竟人都快死了,姑娘嫁過去不是守活寡嗎?
這張金花也是,非聽信什麼道士的話,要找個姑娘沖喜,簡直魔怔了,她上哪給她找個生産八字恰好的與她沖喜?
不過也是巧了,這張金花周圍幾個村子的媒婆都找了,偏偏她手裡正好撞上來一個周芷,這生辰八字與江序可是和的不能再和!
周王氏早就清楚江序命不久矣這一情況,因此聽李媒婆将江家吹的天花亂墜也不惱,心裡暗笑,她倒要看看這個周芷到時成了個寡婦還能不能這麼嚣張!
周芷推辭道:“不行,我爹爹還卧病在床,我怎能此時出嫁?這未免也太不孝!”
周王氏:“你爹爹有我照看着,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再說了,你爹早就想給你找個如意郎胥,我也是随了他的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今天還必須得嫁!”
“砰!”地一聲,她将手上的茶碗重重的砸向桌面,帶起了一陣水珠。
周芷盯着她,看來她是鐵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