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一到,宛河鎮的城門便緩緩開啟,城外的人早早的排好隊要進來,有多數是周圍住着的農戶帶着自己種的菜,養的雞鴨進城售賣,出城的人則少了很多,排隊的寥寥幾人。
江家的馬車綴在隊伍末尾,張金花還在不停的絮叨:“阿芷啊,到了那别擔心銀錢,該花就花,阿娘這還有,三郎,你去了那溫習功課也要适度,别關鍵時刻熬壞了身子,聽見沒有?”
江序點點頭,周芷在一旁道:”阿娘,你放心吧,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們在家不要舍不得吃喝。”她是知道張金花的,隻有她和江老爹的時候是能省就省,舍不得花錢。
張金花心裡熨貼,面上卻佯怒道:“我是娘你是娘,還教訓起我來了。”
周芷噗嗤一笑:“您是娘,但也要聽話不是?”
江序和江老爹沒說話,都在一旁笑着看婆媳二人,一時間馬車裡的氛圍極為溫馨。
出城的隊伍很快,馬車也在城門口停了下來,等前面幾人通過檢查出了城門,便要到他們了。
張金花再不舍也必須得下來了,要不然出了城門還得再排一次隊進來,很是麻煩。
江老爹先下,張金花緊随其後,扶着他的胳膊剛跨下馬車,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吵嚷的聲音,竟是衙役騎着馬過來大喊:“關上城門,所有人不許出城!”
周芷原本伸出半個身子送張金花,一聽見衙役的聲音,心裡頓時一驚,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大事用得着騎馬來關城門?
要知道,馬是稀罕物件,除了富有和有門路的人家,很少能有人能供得起養馬,連縣衙也隻有七八匹而已,還都不是那種軍用戰馬,隻是普通的馬,他們租的馬車也是花費了大價錢。
邢都頭駕着馬趕到城門口,“籲”地一聲勒住馬,今日接到報案,竟然發生了一起惡性殺人案,縣令大人震怒,大晚上的就派人将他們叫來查案。
他緊趕慢趕終于趕到了城門口,也不知那殺人的劉大和劉二有沒有出了城門,他眉頭緊簇,四處張望着,打算去問問守城門的衙差。
劉大劉二站在馬車前兩三個位置,借着馬車的遮掩擋住自己的身影,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門口一陣懊惱,就隻差一點他們就能出城離開!偏偏在這個緊要關頭被攔住!
劉大幾乎嘔出血來,察覺到嘴裡的血腥味,他強力壓下内心的慌張,祈禱着不要發現他們。
張金花與邢都頭也算是熟識,之前江序為感謝他,還特意請他們一家來江家吃飯,兩家人關系甚好,不過這會子他在辦差,倒是不好打招呼,下了馬車,她便站在一旁靜靜地等着。
周芷有些好奇,掀開布簾的一角去看。
邢都頭與守城門的衙差交涉完,聽到已經有三四個人出了城門,眉心緊簇,那兩個歹人不會已經出了城門吧?
但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查探這裡排隊的有沒有那劉大劉二,實在找不到,他便立刻騎馬出去,希望能趕上。
不過他内心倒是不抱希望能在這裡找到那二人。
劉大劉二此時内心焦灼無比,想要離開,但此時離開目标過大,太過顯眼,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不對勁,但在這等着就是束手就擒,内心實在太過煎熬。
劉大左看右看思索着辦法,突然眸光一頓,發現馬車旁站着的是賣豆腐的張金花夫妻倆,再一仔細看,那馬車裡赫然是害他至此的周芷!
雖然他從未與周芷有過什麼正面接觸,但是在他心裡一切的禍患根源便是周芷,要不是她賣豆腐,他也不會想要豆腐方子,也就不會惹下這許多禍事!
他定定的看着那掀開的簾子一角,内心的焦灼積攢成怒氣,漸漸的湧現出一個想法,反正現在也是沒有别的法子,何不挾持他們,好讓自己出城?
思索片刻,與劉二耳語幾番,兄弟二人看着即将搜查到他們的衙役,頓時惡從膽邊生,悄悄繞過馬車後邊,想要挾持周芷,然後以她為要挾,駕着馬車出城!
周芷倚在窗邊,突然感覺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心裡莫名的一陣惡寒,下意識地沖着目光回看過去,竟是看到了這雙眼睛裡的森森惡意!
眸光再一定,她看到了他衣領口未擦幹淨的血!
意識到什麼,周芷瞬間大喊:“有歹人!”
這一聲喊的周圍人都慌張不已,劉大和劉二也是被她吓了一跳,沒想到竟是被她識破。
劉大心一橫,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飛身上前就要去拽馬車,想要搶占車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