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哥兒七歲這年,明德帝與胡氏一族的鬥争愈發激烈。
朝堂之上的爾虞我詐不僅與官員有着切身的聯系,也波及到了後院。
周芷今天收到了戶部尚書夫人的請柬,說是去賞菊,讓她務必賞臉。
圓圓這些年也曆練出來了,一張讨喜的圓臉格外喜慶,見她沉默不語,往她手邊遞了盞茶,“夫人,您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
“哪有這麼容易。”周芷笑着點了點她的腦袋,“這架勢擺的這麼大,也未必是沖我來的,恐怕我隻是個小蝦米,真正的大魚還在後頭。”
她心裡有數,明德帝重視江序,但江序到底還年輕,前兩年才升為工部侍郎,未滿三十手握實權的四品官,按理說其實也有,但那都是有着家學淵源實打實的世家子弟,江序一個農家子能做到這個位子上已是明德帝格外看重的結果。
胡氏那邊就算把江序看作眼中刺,那也還有更大的骨頭卡在他們的喉嚨裡,頂多就是把骨頭拔掉的同時再順手把刺兒去了,所以此行她會受到刁難,但是不多,集中火力應該是在那些個明德帝老牌親信的身上。
“替我準備衣服吧,那件煙羅绮雲裙不是新做的嗎,就那件。”
圓圓:“……夫人您忘了,那件衣服上次你試完後破了一個洞,不能再穿了。”
周芷眉心一跳,破了一個洞?
不可能啊,她也沒穿着幹什……
她想起來了!
上次她試新衣服,正好撞見江序進來,那厮真的是越老越不正經,看見她換衣服眼都冒綠光,活像一匹餓狼,她轉身想走來着,沒走掉,兩人就在窗台邊胡鬧了好一會,好好的一件裙子也被磨破了。
思及此,她臉頰上泛起紅雲,不自在的扇了扇風,“咳,那就算了,我給忘了,那你看着辦,不要太過張揚就行。”
圓圓想了想,“那就那件花素绫做的裙子吧,既素雅又襯托夫人的氣質。”
“就這件吧。”她也不知道圓圓說的是那件,但現在隻想把這個話題給岔過去。
“年哥兒呢,還沒下學?”
年哥兒滿七歲就不在私塾上學了,現在在國子監上學,本來國子監的最低年齡應該是十三歲,可明德帝不知道抽了什麼風,把年齡改低到了七歲,年哥兒恰好夠七歲,符合條件。
江序也覺得國子監裡頭的夫子水平更高些,兩個月前帶他去了國子監報道。
就是苦了年哥兒,原本上下學隻需要兩刻鐘,現在愣是變成了一個時辰!
有時候早上周芷起得早,就能看見漸漸褪去稚氣的年哥兒迷糊的揉着眼睛,牽着江序的手,父子倆一起出門,他們路上很大一段都順路,把年哥兒送去上學,江序也會去上值。
除了半個月一次的朝會需要起的格外早些,他們基本都是一起走。
圓圓伸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還沒呢,不過看時辰估計也快了,要是小少爺回來了,肉肉該叫喚了。”
肉肉現在還趴在周芷腳面上,肯定是小少爺還沒回來。
周芷順手撸了撸肉肉手感頗好的狗頭,給它喂了一口肉幹,“走呗,年哥兒不在,學習忙,也就隻有我能陪你了。”
肉肉現在正處狗生壯年,活潑好動的時候,但年哥兒卻還是個需要上學的小孩子,課業多,沒有那麼多時間陪它,所以現在換成了她遛肉肉,帶着肉肉去她的酒樓玩。
一聽出去,肉肉立馬從癞皮狗模式切換成撒嬌小狗,圍着她轉圈圈,看的周芷直樂。
圓圓也開心,“肉肉可真聰明,什麼話都能聽懂。”
“可不是嗎!”周芷驕傲的像是肉肉是自個兒生的。
但圓圓也是個無腦吹,“還是夫人會教,對肉肉好,肉肉才這麼聰明可愛。”
“好了,可别再誇了,你去把衣服找出來,晚上我看看,現在我先帶着肉肉玩一會。”
“是,夫人。”
……
花素绫做的衣服确實好看,隻是周芷覺得穿這麼好看的衣服去赴宴虧死了。
說是賞菊,結果竟聽着她們在那打機鋒,話裡話外都透着刺兒,不是東家的太太名聲不好,苛待兒媳,就是西家的太太太過溺愛子女,養出個不成器的。
周芷不耐煩聽,卻又不得不聽,還得耐着性子聽,以防止有人時不時的刺她一句,她沒辦法及時反擊。
隻是去了一下午,她好像用盡了一年的氣力,回到家年哥兒和江序都已經回來了,她倒成了最晚的那個。
江序現在越發成熟,身上的那股淩厲的氣勢沉澱下去,反而更加深不可測,含笑看着她:“回來了,吃飯了嗎?”
“吃了,但跟沒吃一樣,我再吃點。”宴席上她都沒動幾下筷子,現在肚子空空。
吃完飯,年哥兒惦記着要和肉肉玩。
“不行,現在太晚,而且你阿爺已經帶肉肉出去溜過,現在肉肉累了,需要休息。”
周芷不是那種一味慣着孩子欺負狗狗的熊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