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落葉漸漸變黃,染上蕭瑟的氣息,一股股冷冽的寒風刮骨刀一般吹過。
富貴人家自有奴仆簇擁,錦衣玉食,貧寒人家瑟瑟發抖卻也不得不為了生計外出做工,自古以來貧與寒都是相互交織,許多無碳火取暖,無棉衣裹身的老弱病殘會熬不過冬天。
周芷站在屋内擡眼望去,今年的冬天似乎要格外的冷,深秋季節已經如此寒冷,到了真正的隆冬不知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梨花,你和酒樓的管事說,從今天起,每個做工的多加一成月錢,另外去找成衣坊定做幾套工服,棉花要夠夠的,不許缺斤少兩,做好了發給底下的人。”
“是,東家。”梨花感歎道:“東家可真心善,這滿京城也找不到比我們酒樓待遇更好的了,怪不得那些人擠破了腦袋也要往我們酒樓裡進呢,這工錢倒是其次,棉衣可是能救命的!東家可真大方!”
本來周芷酒樓就包吃,而且夥食很好,一般來說,在酒樓裡上工的人很是能攢下些銀錢,不過像是過冬的棉衣這類的東西,還是太貴了些,有些窮苦人家買不起就隻能硬熬,東家這下子直接解決了他們的難題,他們不知得多開心!
周芷幽幽地歎了口氣,她也做不了别的,隻能盡些綿薄之力,還記得前幾年北方鬧雪災,死了多少無辜百姓,圓圓一家子不就是因為雪災才逃荒到南甯府城的嗎?
她隻希望這樣的劫難不要再度發生,要不然對于普通百姓來說就是一場浩劫。
…
“皇上,欽天監來報,今年冬天怕會重蹈前幾年的覆轍,如今隻是深秋,便氣溫驟降,怕是……”
他未盡的話意思很明顯,明德帝陷入沉思。
他登基為帝沒幾年,北方就出現了重大雪災,無數百姓流離失所。
本來要是處理得宜,不會形成那麼大的災禍,可是當年他年輕氣盛,執着于拿回屬于自己的權柄,落入胡丞相的圈套,那一年的冬天他都是在自責中度過的。
要是他沒有那麼着急,或許百姓們不會遭遇這般不幸,但後來他想通了,那次雪災的罪魁禍首不是他,而是胡丞相!
當年胡氏一黨急于擴張,缺少銀米支撐,便對赈災物資下手,才導緻了數十萬百姓遭難,如今眼看北方又要遭受雪災,他們會放過這天賜良機嗎?
不會!
明德帝的帝王威儀越發深沉,壓低的眼裡醞釀着濃濃的墨色。
有了前一次的成功,他們絕不會見好就收,反而會變本加厲,要想阻止他們最好的辦法是逮個正着,但明德帝是個稱職的好皇帝,他不願百姓受苦,所以打算先下手為強。
趕在冬天來臨之前,将他們一網打盡!
江序這些天旁敲側擊許久,終于得到了明德帝準确的消息,為此振奮不已,凝眉細細思索片刻,擡手寫下一封信箋。
“快馬加鞭送往瞿府。”
“是!”
瞿元亨去年考核評定優秀,如今已經在大理寺任職。
江序背手而立,靜靜看着飄落在地的落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落葉失去了生機便會脫落枝頭,胡氏沒了爪牙也隻能乖乖引頸就戮。
…
明德十二年深秋,向來平靜無波的朝堂之上發生嘩變,江序與一衆同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列舉胡氏一族種種罪過。
包括但不限于:通敵叛國,謀害皇嗣以及私鑄鐵礦等種種抄家滅族的大罪!
胡氏措不及防,那些罄竹難書的罪狀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收集的,明德帝這是早就要對他們下手啊!
可前段時間,明德帝明顯蟄伏下來,他們也掉以輕心,以為他不會在此時生事,沒想到卻會在此刻突然發作,而且不留一絲餘地。
就那種種罪狀,全是不把胡氏一族滅族難以善罷甘休的重罪!
朝堂之上一下噤若寒蟬,有些才投靠了胡氏一族沒多久的官員一時間瑟瑟發抖,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一個個低垂着頭仿若鹌鹑。
胡丞相面色黑沉仿若黑雲壓城,滾滾風雨即将席卷而來,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沒有慌張,能憑一己之力與明德帝對抗十餘年,他是有兩把刷子的。
此刻,他出列下跪,一臉的沉痛:“皇上明鑒啊,皇上!微臣是冤枉的,自先帝朝以來,我胡氏一族便忠心耿耿,對陛下絕無二心,日月可鑒呐皇上!請您為微臣做主!到底是誰冤枉忠臣!”
明德帝面色扭曲,到了此種地步,他還能如此歪曲事實,滿嘴謊話,真當他是傻的嗎!
衷心耿耿?
呸!屁的忠心耿耿,他胡氏要是忠心耿耿,他把自己腦袋割下來當球踢!胡氏一族向來衷心的隻有自身利益,什麼時候衷心他了?
明德帝胸腔裡積蓄着快要爆發的怒火,恨不得上前狠狠踹他一腳,但他知道這不行,還沒有明确定罪,他這麼做隻會讓史書記載他是一個暴虐無道的皇帝,朝堂之上公然對臣子出手。
他冷笑:“哦?你是說有人冤枉你?”
胡丞相一臉的不屈:“回陛下,正是,定時有人構陷我,還請陛下查明緣由,為臣做主!”
他面上淡定,其實心裡也有一絲驚惶,按他原本的計劃,明德帝應該是在明年開春,拿到他截獲赈災物資的證據才會發難,等到那時,他的計劃也早已完成,可直接逼宮!
但向來優柔寡斷的明德帝為何這次會如此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