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聞禮下手狠厲,這些日子她并未去太學,而是告了十多日的假。
枕清安安靜靜地躺在院子裡養傷時,江訴過來告訴她,陳谷和包啟元來了江府,說是要見她。
枕清很輕地啊了一聲,這兩個朋友算是沒白交。
不過枕清并沒有去見包啟元和陳谷,也讓江訴回絕了他們兩人。
一來是她并不住在江訴家,更不是江訴的親人,二來是她現在還不想在身份暴露,再日後扯皮起來,又讓旁人覺得她跟江訴有瓜葛。
她身上的傷口并沒有讓旁人知道,王府上下,除了甯千渝知道她受傷了,旁人都未曾察覺,隻覺得枕清玩膩了,不想再出去。
但是她一如反常的狀态被江訴抓包了,江訴是在羅長觀那邊聽到了王聞禮的消息。衆人對于王聞禮伏誅的消息既惋惜又擔憂,隻有江訴知道枕清那日也去了,來到王府時發現她将自己的脖頸處用襖子裹住,且手擺動的動作并不大,便知道她又受了傷。
王府内都知江訴和禹王的關系極好,走得也極近,阍人已經識得江訴,便也無需通報就能進來。
枕清看到江訴從上至下打量自己,她忽然有些不自在,但江訴卻走上前輕輕揭開她特意圍住的襖子,脖子那一道深硬的紅色痕迹逐漸曝露在江訴眼前,江訴隻瞧一眼,便能想象到那人的力氣有多麼蠻橫殘忍。
今日的枕清穿着粉黛色的诃子裙,腰間挂着一串玉石,華麗貴氣,裙擺衣袖寬大,随之走動,袖口随風而動,更為飄逸靈動。
枕清并不是個任人擺布的人,現下的姿态,讓江訴有一種錯覺。
讓他覺得枕清是一朵養在溫室中的花。
他用手背試探性地碰上枕清的脖頸,見枕清并未反感他的動作,緩緩撫摸喉嚨處的痕迹,似安撫,又似憐惜。
枕清最脆弱的喉頸第一次顯露在外人的面前,也第一次這麼甘之如饴地被觸碰。
若是江訴起了殺心,現在的她必死無疑。
并非是枕清有多信任江訴,而是她在賭江訴不會。
江訴感知到枕清心有力的跳動,感知到枕清身上的溫度,他心中微顫,忽然有些留戀這樣的觸感。
“江訴,我不是一個死人,也不是如你所想那般,一個輕飄飄的紙片人。”枕清擡手覆蓋住江訴的手,讓江訴的手觸碰到下颚,手掌抵在鎖骨上。
枕清微微上擡雙眸,整個人猶如從江水出來的,渾身泛着波光粼粼的水漬,叫人要沉溺在這片深海内。
江訴眼神一動,他一點點感知枕清身上的溫度。枕清輕輕說:“現在隴右長史的位置空缺,太後殿下自然會安排信任的人補上。”
枕清注意江訴的神态,發現他已經停住了動作,于是更加放肆地上前,循循善誘道:“我知你會文會武,所以,我想你坐上那個位置,直上青雲。”
直上青雲。
多麼有誘惑力的話。
可惜枕清面對的那人是江訴。
江訴目光平靜沉穩,他強硬撤回自己的手,淡淡問道:“你想要我離開長安?”
枕清感受到喉嚨的溫度消失,她收攏泛濫的神色,正色道:“你不願意?”
江訴好笑道:“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心甘情願地離開長安?”
枕清反問道:“若是我陪你呢,你還心不甘情不願嗎?”
陪他?
那麼枕清勢必要放下禹王府縣主的身份,這樣才得以逃脫。
“看來縣主已經做好了選擇。”
江訴似笑非笑地望向枕清,枕清卻輕飄飄地笑說:“是啊,現在就看,江中丞是否願意舍棄這個位置了。”
枕清不再多言。
半個月後又回到了太學,包啟元一如既往地叽叽咂咂,直到枕清拿出商震送來的荔枝,才歇停了嘴。陳谷依舊在課堂上昏昏欲睡。
枕清反倒是朝甯千渝看去,發現她正擡頭認真看着博士。
是位好學的女娘。
今日的枕清并沒有跟陳谷他們一同在課堂上打瞌睡,而是百無聊賴地聽着博士的講解。最近因身體不好的緣故,江訴都會在外邊等着她下學堂。
不出意外的話,枕清會安安分分地等待下課,跟着江訴一同回去。
可惜出了意外。
今日講得是有教無類。
所有教育應該對所有人開放,不分貧富、貴賤、智愚、善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