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日,薄映禾已經把應钰的身份問清楚了,從動作和神态來看,的确是長安城内那位女商人。
薄映禾心緒不由變得混亂,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隐藏好眸中的暗色。
敢問禹王府裡那位縣主和誰的關系最好?
旁人都說是陸家娘子陸佑善,可是陸佑善出身在世家,心裡并不單純,她這樣的人勢必要和每一位長安貴女打好關系,而枕清必然是她首選的範圍内。
看似真心,倒也未必。
唯獨那位女商人的應小娘子,拜禹王為舅父,和枕清自小長大,親密無間。
隻是這位應小娘子行事低調,很多事務都交給身旁的一位叫青黛的小娘子,還有兩位昆侖奴。
居然敢用昆侖奴,可見其心思大膽。
眼見大婚日子到了。
枕清當日天還未亮就已經被奶娘催着起身,身旁匆匆忙忙走過多人,各司其職地開始為她梳妝打扮,她還在昏昏欲睡中,便看到身旁多了一個人。
她視線微微上擡,看到薄映禾的面容,打了困意的哈欠,擡手掩面道:“姊姊來了,今夜和我一樣沒睡嗎?”
薄映禾在嬷嬷手中接過頭簪,輕輕在她發鬓上簪住,又替枕清攏了攏衣服,被這樣的枕清微微炫目,屋内的無一不被枕清這副模樣驚歎,更是覺得眼前一亮又一亮。
她笑而不語,隻沉浸在喜色之中,彼時大堂的另一側發生巨變,依舊沒有波及到此處,所有人井然有序。
大堂正殿有人匆忙闖入,急聲朝着符生枝道:“禀都督,有人将府中圍堵了起來!”
那位侍衛目光轉向江訴,甚至帶着有些怨恨地氣急,他高聲道:“而且為首的人是江長史手底下的人!他們已經殺進來了,意圖造反!”
符生枝聞言當即看向江訴,突然笑着拍手,聲音攜帶風雨欲來的盛怒:“今日你大婚,來聽,意欲何為昂?這是給你自己一個大禮,還是送我一個大禮?”
江訴面色并不比符生枝好看多少,可是他還是維持鎮定自若的樣子,仿佛這件事就是和他無關。
他沒有去同符生枝争辯,而是問向那個人:“你說是我底下的人,那帶頭的人是誰?”
那侍衛怒道:“江長史現在何必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樣?是高俠!如果不是你的命令,誰能喚得動他們!”
高俠。
這裡誰不知道高俠和徐瀚是王聞禮底下最為得力的助手,他們兩人從前就對王聞禮馬首是瞻,倘若換作是張飛飛和鄧躍,想必真有江訴的手筆,可是張飛飛和鄧躍并未在其中。
符生枝默默凝視江訴的神色,好似也在等待江訴怎麼開口。
江訴輕而慢地點頭,他不急不緩道:“不管都督信不信,這件事我的确不知道,高俠從一開就已經不滿我坐上長史之位,時常不聽命行事,沒想到如今會在我成婚這日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那就抓拿高俠等人,殺無赦。”
符生枝當即朗聲大笑,走前拍了拍江訴的肩膀,力道沉厚,如果不是沒有武功之力,勢必要被拍彎了腰,可江訴身子依舊挺拔,紋絲不動。
符生枝别有深意地看着江訴,咬牙連聲道了三聲好。
這是王聞禮的動作,這是要把他和王聞禮往死裡逼,兩方交彙,勢必兩敗俱傷。
而且江訴還能清除手底下不聽話的人,剩下的都是别無二心的人,屆時去渭州安排上自己的人馬,隴西那一塊便又由江訴一人把控,果真是一舉三得。
他原本想要讓江訴底下的人相互制衡,今日這般局勢一來,加之高俠一死,那麼局勢便失去了控制。
這分明就是算準了王聞禮今日的動作,肅清餘黨呢。
果真是心思缜密,漁翁得利。隻是沒想到江訴居然會在大婚這天謀算,竟然連婚事也不在乎了。
那麼之前他想提醒江訴在愛與前途,兩方取其一,他怕是早有做打算,甚至有魚和熊掌兼得的意思。
好啊好。
“都督!他們殺進來了!”有人倉皇大叫,急竄逃離,有人準備兵刃,隻待都督一聲令下。
“都督,我們的人馬在昨日夜裡就被支出去了,現在隻剩下兄弟們幾十人。”
在一旁聽着這邊說,那邊喊的張飛飛也沒想到高俠竟然會這般做,他啐了一口,粗魯道:“他娘的,在長史大喜這天搞這出,狗娘養的,老子這就殺出去!”
鄧躍拉住張飛飛,現在大堂内的氣氛詭異,現在出去勢必不是一個好時機,不如再看,等江訴和符生枝如何說。
“北小娘子不是有騎兵嗎?”符生枝轉頭逼視江訴,“有用武之地了。”
江訴微微一笑道:“都督這麼懂行軍作戰,怎麼會不明白騎兵對付步兵,理應要避開山林沼澤等險要之地,在開闊平坦之地行軍作戰,都護府都是房屋,街上人流衆多,恐怕傷及無辜,自然成了阻礙,如何行動呢?”
符生枝咬緊牙關,眼神陡然變得淩厲,他冷聲道:“江訴!”
江訴颔首道:“我這就叫北小娘子集結人馬。”
與此同時,枕清這邊看到薄映禾送的東西足足寫滿了一本冊子,不禁驚訝。
雖然她和薄映禾的交情還不錯,但不至于好到能給這麼多東西的地步,這未免有些太财大氣粗了。
枕清合上冊子,感受到薄映禾輕輕梳理她的發鬓。
薄映禾溫柔地感慨道:“長大了,要出嫁了,你把都護府當作娘家就好,如果在來聽那裡受了欺負,你就跑回來,我和生枝幫你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