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喝酒用着粗碗,略微渾濁的液體散發着淡淡的糧食氣味。徐翊說到這大喝一口,随便用衣袖擦擦才繼續歎道:
“而且也不知啥時候養成的性子,就和個悶葫蘆一樣,和外人更是說不滿三五句話,别說是其他姑娘了。”
說完,三人奇異且默契地都沉默了一下,然後紛紛将眼神稍稍投向了仍在吃飯的丁寶珠身上。
丁寶珠也擦嘴,心裡吐槽着:這原主以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親事原則上說已經八字有了一撇,但實際上已經是鐵闆釘釘,即便又做了過激的事,可兩家也都講明了,婚事也沒退,怎麼這未來公公還是不放心的樣子?好像怕這原主又會搞事一樣。
看來想讓人轉變印象,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丁寶珠想了想,說道:
“徐叔叔,我之前是做了激進的事,但是好了後我也想清楚了,我做那事兒隻能讓家人擔心,讓自己出醜罷了,今後我再也不會了,一切都聽我爹娘的。”
徐翊怔了怔,丁寶珠受傷後他也曾來看望過,隻是這事敏感,他就再沒進丁家的門。過了幾日聽說後者醒了,丁宏也提着禮上門來說明,隻講那丁寶珠醒來後活像是變了個人,原以為僅是說說而已,沒想到竟是真的?
他又瞧了眼一臉欣慰的丁宏和柳萍,又想着近日裡村裡有部分人都在談論丁寶珠竟在村外那道兒上擺起了攤做買賣,還有眼前丁寶珠這乖順的模樣,原來就沒啥心眼的人立馬就釋然了,不但放心,還十分滿意起來。
“好,好,大姐能這麼想就好。”徐翊笑着,又舉碗道,“老丁,咱們再喝一輪?”
吃過酒飯,送了徐翊出門,丁寶珠本也想出門,卻被父母叫住了,進屋談事。
“楊仙姑找看黃曆算了個好日子,就在這月十九,前一天也是個宜搬家的。”
丁宏的酒量不錯,不過本身也沒喝多少,關上門就向柳萍和丁寶珠講了這事。
柳萍一臉欣喜,但很快又換了愁容出來。
“那也沒幾天了,我得再檢查檢查事物,前一天要去鋪床,又要擺宴,不比成親當天閑呢!”
丁寶珠這才明白,看來徐翊這次過來,也是有和丁宏商量的意味。他倆本就關系好,而這裡的人們又喜歡親上加親,碰巧自己也回來,觀察了會兒,也就更放心了。
隻是這裡的婚禮進程,她就不太清楚了。
“沒事兒,你都檢查多少遍了?再說寶珠不出村,又不是難見到,到時候有啥東西少了再補就是了。”
丁宏笑道。這也是為何他更想讓丁寶珠嫁到徐家,這附近幾個大村子都是互相聯姻的,就連家裡有的媳婦,娘家也是鄰村的,但肯定是都在一個村子裡方便。
丁寶珠問:“娘,前一天的鋪床是什麼?”
柳萍被勸後也不急了,聽她這麼問,笑着回答道:
“成親前一天,娘家要去夫家那暖房,就是鋪鋪床,擺擺器具什麼的。還要擺個簡單的宴,畢竟那也是你在娘家最後的一頓飯了......”
那不就是布置新房麼?丁寶珠明白了,也笑着說:
“那我就等着好吃的了。”
“你啊,都要出嫁了,結果光想着吃?”柳萍搖頭無奈,又叮囑道,“要成新媳婦了,你那買賣就不要去做了,總共也沒幾天功夫,再說這些日子也讓你過了瘾頭,接下來就安分點吧。”
丁寶珠抿抿唇,若說這「瘾頭」,她還沒過瘾呢。而且她的生意才剛開始,況且那道兒上還沒有賣涼糕的,光憑這新鮮勁就有不老少客人來買,這要是一斷,下次再去,說不定已經有另外的攤子賣那涼糕了。
柳萍見丁寶珠臉上有些不願意,好聲勸道:“珠兒,你乖些吧,好不容易将這事兒順利接下去了,可不能再出什麼岔子了,到時候娘給你做好吃的。”
聽聞這話,丁寶珠隻覺得有一種之後要被看管在家的感覺,計劃趕不上變化,她也隻能答應了。
從杏花樹上得到的那些花瓣,她原本是想做杏花茶換換口味的,現在也隻能成自用的了。
她用那些洗淨的花瓣做了杏花餅,而雖說她目前在家,卻也要忙活——柳萍一會兒讓她試新衣,一會兒試新鞋,一會兒又去檢查嫁妝的數量,就好像是她自己要出嫁一樣,丁寶珠卻啃着杏花餅不言語。
在這期間,甚至還有人找到了丁家,在門口晃悠着踮腳看,仿佛在尋找什麼似的。結果一問,都是來找丁寶珠的。
原來在那之後,丁寶珠就沒出去賣過涼糕了。隻有一日,人們還覺得僅是那天不出攤,可接着兩三日過去了,有些想吃涼糕的人就少許坐不住了。特别是一些住在象山村的人,雖然聽說過丁寶珠的名聲,可那不關涼糕的事情,也就不由自主來到了丁家。
丁寶珠解釋了原因,有的人道了恭喜,有的人覺得遺憾,還有人偷偷告訴她,如今道兒上果然也有别人開始賣涼糕了,隻是那涼糕做的粗糙,也沒有丁寶珠攤上的新意多,所以縱使有人買,終究不火爆,尤其是那抹茶紅豆餡兒的,喜愛的人現下也格外喜愛,然而其他人完全複刻不出來那味道。
他們遺憾,丁寶珠就更感到遺憾了——看來隻能等出嫁後,再瞧瞧有什麼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