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新娘子也太慘了吧?!
徐晔還要去還了那驢車,什麼也沒說轉頭就走了,隻有那瑩兒芝兒陪着丁寶珠來到那大床旁坐下,至此無言,不知是害羞,還是不知該對這位新嫂子說些什麼。
丁寶珠主動問道:“你倆是徐晔的妹妹吧?有多大了?”
那瑩兒如實回答道:“我今年十三了,我妹妹徐芝,今年也有十歲了。”
丁寶珠笑道:“原來如此,不瞞你們說,我家裡也有年紀和你們相當的妹子呢。”
徐瑩頓了頓,卻淡然說道:“那樣也好,大嫂你且在這裡等着,我和芝兒點蠟燭去了。”
顯然一副不想多說話的口吻,丁寶珠也隻好暫時閉嘴。
洞房花燭夜,有洞房也得有花燭,隻是村裡沒那條件,點兩支紅燭就算對付過去了。
徐瑩與徐芝很快就出了屋,還帶上了門。丁寶珠見安靜下來,擡手揚起蓋頭,開始打量起這所謂的新房來。
房體也是夯土造的,但這房間看着像是間單人房,也許起初隻是徐晔的房間罷了,又多放了丁寶珠帶來的箱籠,那面積更顯得逼仄。
可環視一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多虧了昨天娘家人的暖房。
丁寶珠悄悄起身,來到自己的那箱籠面前打開,裡面都是丁家給自己預備的嫁妝:例如小工具、日用品、最多的則是衣裳、鞋子、床上用品什麼的,就憑着村裡節省的習慣,怎麼也能用上好幾年。
與此同時,那箱籠裡還放着不少食物來陪嫁,比如幹果、糧食,特别是還有一壇子的豬油,肥肉要比瘦肉貴,就是因為前者能熬油,這一壇豬油的價值可不便宜。
不過和上面這些嫁妝比,最重要的還是今日帶來的箱籠那角落裡的一個荷包,裡面是丁宏和柳萍偷偷給她湊的私房,怎麼也有幾兩銀。
這幾兩銀買不了什麼大物件,關鍵時刻倒也能用得上。
丁寶珠隻感覺心頭熱乎乎的,這父母倆對待原主那是真的好啊!
從黃昏到入夜不消炷香的功夫,房裡唯一的窗口外已經暗下了,更襯得那燭光亮堂,映出丁寶珠的身影來。
她側耳一聽,室外少許喧嚣,一定是院裡開席了,偶爾還能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
丁寶珠撇撇嘴,摸摸自己的肚子,裡面也在輕微震動,這迎親雖是傍晚才來,可整個白天她被柳萍姚丹叮囑着少吃些,她也隻能簡單吃點,眼下早就餓了。
慶幸成婚最少不了各種美好象征的幹果,特别這喜床上還鋪了許多。丁寶珠随手一取,就抓到了一把紅棗和落花生,擦了擦就吃。
但那床上總共也沒有多少幹果,丁寶珠很快就吃完了,連個墊補都算不上,隻能舔舔唇繼續回味。
隻聽得室外熱鬧,仿佛浪潮一股湧着一股,片刻後終于小了起來,頗有種要結束的意思。丁寶珠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又是半盞茶後,房門被打開,透過朦胧的光線,她見着,應當是徐晔進來了。
可他進來也是非常緘默的,連那腳步也輕,随即擡眼看過來,慢慢走到了床邊。
他離得越近,丁寶珠越聞到一絲酒氣,大抵是這個新郎官在席上被多灌了酒,但也不難聞。
接着頭面上一輕一涼,那蓋頭就被揭了,丁寶珠悄悄瞅了一眼,那徐晔的兩頰果然覆着一層淡淡的粉意,似是微醺眼饧,下一秒就能睡過去。
丁寶珠感覺尴尬,正想着到底要不要開口,卻發現徐晔又伸手,然後摸着自己的頭頂。她疑惑地霎霎眸,之後便見徐晔把那朵桃花枝給取了下來。
燭光微動,氣氛微妙,然而就在這時,從丁寶珠身上蓦地傳來了咕噜噜的聲音,在這環境裡反而清晰得驚人。
徐晔既做了獵戶,最要迅速地察覺到四周的風吹草動,這異響他自然發覺了,于是他皺皺眉問道:
“什麼聲音?”
丁寶珠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回答:“那個……我餓了。”
徐晔無語,但立刻轉身離去,沒過多久重新回來,還端來了幾碗菜,放在屋裡唯一的一張方桌上,正好也是在那紅燭之下。
丁寶珠上前去,見那幾碗菜近乎都是沒有動過的:有炙骨、油雞、紅鴨、臘腸,炒得噴香的肉丁、煎得兩面金黃的豆腐、炸得脆香的小魚兒,另有韭菜、香菌、片筍、生菜、還有一大碗米飯。
這看得她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喜道:
“謝謝你,徐晔,我今天幾乎沒吃什麼,新娘又沒法上席,可餓了!”
徐晔的臉色略松,又有些困意,嗄聲道:
“那你先吃着,我……我去躺會兒。”
丁寶珠答應,徐晔就摸着腦袋,脫了外衣,躺下床就閉了眼。
丁寶珠坐在那桌邊吃飯,那前面那四小碟應該是冷菜,裡面沒有多少,而且吃喜宴又大多數是來喝酒的,所以剩了那麼些,還能收起來繼續吃。
隻是之後的那些熱菜也有些冷卻了,她卻不在意,一口一個豆腐炸魚兒,其他的小菜又是用各種調料或腌或拌的,很是下飯,丁寶珠餓極了,再加上旁邊也沒人看着,也就毫不扭捏地大口大口吃着。
最後她摸了摸安撫過的肚腸,又把那些碗筷收拾好,隻是她不确定究竟要不要拿出去,就去了那床邊。
徐晔緊閉着眼,丁寶珠輕輕推了推他,既沒推動,也沒推醒,貌似真的睡着了,畢竟喝多了酒。
丁寶珠又撓撓腦袋,又聽門外寂靜,便準備帶着碗筷出去,也好快速地熟悉一下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