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咋了?”
徐晔沒什麼表情,所以丁寶珠也沒發現他耳垂那紅的簡直像是莓果的顔色。
“你不是來了月事嗎?姨母煮了這個讓我拿來給你吃,而且你也沒吃午食吧?”
他一本正經地解釋着,貌似已經了解那月事到底屬于是什麼事了,但丁寶珠聽後卻挑了挑眉——李銀屏煮的?她怎麼就那麼不相信呢?
不過睡了一小覺倒還真的餓了,她接過那碗,又細聞了聞,聞出是她做的米酒氣味,看來這一碗是紅糖煮醪糟,裡面還敲了顆雞子。
丁寶珠頓時想起了今早遇到的那個想買醪糟的大娘,她兒媳婦剛生産完要補一補,大抵也是這一套。
她想了想,問:“這是姨母特地煮的?”
徐晔讪讪道:“我去找姨母的時候,她已經在竈台前開鍋煮醪糟了,應該是我問了她,她才知道你……所以又多煮了一份。”
看來就算是他也明白,李銀屏是不會突然改了性子的。
可李銀屏怎麼好端端地煮起紅糖醪糟來了?她覺得并不是因為她想吃——很有可能是給别人做的,碰巧這時徐晔過來,她總不好兩碗水端不平,隻好又做了一份,再讓徐晔帶來。
丁寶珠拿着調羹吹了吹氣,嗤笑一聲道:
“原來我是沾了别人的光,我就說哪裡會這樣待我。”
徐晔問道:
“沾光?沾了誰的?”
丁寶珠啜了一口,濃郁的米香裡混合紅糖略顯古樸的甜味,這個溫度渥在手裡喝進肚裡,不一會兒體内就暖洋洋的,手腳一暖和,她還真覺得來了幾分精神,給懵懵懂懂的徐晔解釋道:
“怕是你妹妹也來了月事,她那年齡估計是初潮,得好好護着,不然你姨母怎麼親自下廚了,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勻了我一碗呢。”
徐晔撓撓臉頰不再開口了,也不知他在想什麼,丁寶珠并不去管,而是一勺一勺地喝着香甜的醪糟,不得不感歎自己還有這手藝,否則此時此刻,她大抵是吃不上這碗紅糖醪糟的。
然而就在她啃着那顆雞子時,徐晔蓦地小聲道:
“昨晚上是我太急了,啥也沒想就說出來了,你、你别往心裡去。”
感情他像根木頭似的站在這裡還沉默了許久,就是為了複盤昨晚發生的事?
她瞥了一眼,站定的徐晔抿着唇,仿佛下定了重大的決心一般,還時不時小幅度地擡眼來看自己,但是那眼神很快又轉去了不同的方向——這樣竟然還挺可愛。
丁寶珠咽下嘴裡的雞子,擦擦嘴道:
“沒事,你也沒說錯,我就是掉錢眼裡了,我就是喜歡錢,要是沒有錢,我還能吃上這些?而且我還想要賺更多的錢呢。”
徐晔想着屠戶家有底子,這丁寶珠又是長女,那定是被寵出來的,可能從小就是要風得風,那條件怕是比自己家裡還好。但這麼想來,丁寶珠好像從來沒怎麼嫌棄過這裡,反倒是自己主動努力去賺錢,如今有紅糖、雞子和酒,這些東西家裡在以往可不是每天都能吃上的,雖說大多數還是為了節省。
“你想去做啥就去做啥吧。”
徐晔說着,也不站了,而是坐在了床沿上,又道:
“你不是還說,過幾天去趕市的時候要賣新吃食麼?我……我陪你去吧?”
丁寶珠把碗交給他,又将被子掀開下床穿鞋,一壁整理着發髻笑道:
“我可不敢勞煩你,而且去趕市時家裡肯定是要采買的,你還是去背貨吧,我一個人就行了。”
徐晔稍許蹙眉,見丁寶珠要走,忙問道:
“你去幹啥?不是要休息麼?”
“已經休息過了,難不成還要躺一整天?”丁寶珠反問道,“既然你都同意我了,那我要去做明天賣的吃食了,今天做的糕餅賣得不錯,明天還要接着賣呢。”
“嗳,你等等。”
徐晔也從床沿站起,一兩步就跨了過來,擡手掰過丁寶珠的肩膀。後者冷不丁被移了方向,直直就望向前者的臉上。
徐晔朝她細細盯了一會兒,上面下面都瞄了瞄,那雙烏黑的瞳仁十分靈敏地滴溜溜轉了一圈,連那半長的鴉睫也跟着輕晃了晃。
他這是不是頭一回正視自己?丁寶珠忽然這麼想着。
徐晔卻沒想那麼多,見丁寶珠臉上真回來了點血色也不是強撐,才放些心道:
“好,那你去吧,我去地裡找我爹,看看能不能幫他的忙。”
丁寶珠應了一聲,就和他一起出了屋。徐晔又去李銀屏那屋裡不知說了啥,最後才拿了農具離開家。
而丁寶珠來到竈房後,那鍋早就被刷幹淨了,唯獨半空中似還留有一絲紅糖醪糟的氣味。她打開蓋子一瞧,果然是挖了兩勺出來,便又用這些酒釀來做糕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