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走幾步,又有一男子一臉惶急地走到了張掌事跟前,驚慌失色的說:“掌事,不好了!我……”注意到一旁還有個眼生的李舒妄,男子忙将沒說完的話給咽了回去,臉都憋青了。
張掌事微微皺眉,往前走了兩步,道:“什麼事?說!”這男子便附在張掌事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李舒妄豎起了耳朵也沒聽着,可見到張管事突變的臉色,她也知道,這事兒應該是小不了。
張掌事臉色難看得不行,但瞧瞧站在自己身後的李舒妄又隻能将滿腔怒火壓下去,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對李舒妄說:“姑娘實在是不好意思,運過來鋪地的石闆碎了一塊,還差點傷了人,我得趕緊過去瞧瞧。隻是,咱們這裡地方太大了,又有些彎彎繞繞的,今個人又多,姑娘萬一迷路就不好了。姑娘且等等,我找兩個人來帶你去休息。”
李舒妄笑眯眯點點頭。
張掌事跟着男子往前走了兩步,回頭看了看李舒妄,見她人還在,心下稍安,便跟着男子急匆匆走了。
而李舒妄也抓緊時機在慈孤院裡“迷路”。
可沒等她晃出個明白,便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扯着僵硬的笑容擋在李舒妄面前。
李舒妄看着婆子露出黃牙,有些眼暈,竟然莫名覺得像是閃着森森寒光的野獸利齒……
“這位姑娘,縣令大人沒見到你,讓我們來尋你呢。”其中一個婆子對李舒妄說。
李舒妄笑嘻嘻地說:“謝謝您了,我正愁找不到我家大人呢。”
“姑娘請跟我來。”一個婆子轉身在前頭帶着李舒妄,剩下一個跟在李舒妄後頭。
好家夥,她這是被包圍了?李舒妄被兩個婆子壓在中間,半點查看的機會都沒有。
走了一會兒,偌大的慈孤院隻見力夫和漫天塵土,居然一個孩子都沒見着!李舒妄心生疑窦,便問婆子:“我看這來來往往都是運土的力夫,怎麼不見孩子們?”
“哦,這個點孩子們都在讀書上課。”
讀書上課?李舒妄感慨:“掌院好生厲害,一般慈孤院要将孩子撫養長大已是不易,我們這兒居然還能教導學生讀書識字。”
“院裡不過是教孩子們識幾個字、學門手藝,叫他們離開慈孤院之後不至于餓死,不用做個睜眼瞎叫人騙罷了,和那些正兒八經教四書五經的書院可不一樣。”
“因地制宜,這才是大功一件呢!”
兩個婆子聽了李舒妄的話,表情有些奇怪,不過氣氛比起之前總算要和緩不少。
慈孤院占地面積比李舒妄想得要大多,甚至比王老尚書家也不遑多讓。李舒妄跟幾個婆子走了好一會兒才在一間耳房前停了下來。而走路期間李舒妄所有試探、套話都被婆子們或無視或三言兩語的打岔給擋了回來。
婆子笑容依舊僵硬,但禮數卻周全,一個說:“姑娘,今日實在不湊巧,您瞅瞅這院子裡塵土飛揚的,沒得叫您在外頭髒了衣裳;可大人和掌院又正在叙話,貿貿然帶您進去怕是不妥。就勞您在屋子裡歇一歇。”另一個婆子做了請的姿勢:“姑娘,此間備好了茶水點心。”
老實說,李舒妄甚至以為自己要進的不是一個房間,而是什麼龍潭虎穴。她突然開始覺得牙疼了,這案子的水怎麼越查越深?看這做派,慈孤院便不是案發現場,暗地裡必然也有一番勾當!
李舒妄好不容易有重開的機會,格外惜命,當下便壓下心裡種種猜忌,揚起一張笑臉沖兩個婆子道謝後乖乖進了屋子。待她進去,這兩婆子像是兩個門神一樣,一左一右,立在耳房兩旁。
耳房陳設極為簡單,不過擺了桌椅罷了,半點裝飾也無。但桌椅都不是廉價貨色,桌子上擺的更是香茶細點。
李舒妄那袋棋子餅才吃了些許,就都給了秦大姐。别的不說,這盤子點心倒真合了她的心。她嘗了兩塊花生酥,酥香至極、入口即溶。
吃喝後頭接的便是拉撒,李舒妄把臉蛋揉了又揉,總算是勉強把臉搓紅了些,又頂着一張紅彤彤的、害羞的臉,像婆子叙說了自己的生理需求。
但李舒妄沒想到婆子能做到那麼絕——就在她匆匆解決完生理需求出了廁所後發現那婆子居然就在廁所門口守着她!
“這地兒偏,我怕姑娘找不到路回去。”婆子臉上笑容依舊僵硬。
李舒妄隻能假笑着道謝。婆子轉身領着李舒妄回耳房,但李舒妄卻發現,婆子帶她走得明明不是剛剛來得那條路……
這是要避開什麼不成?李舒妄耳邊隐隐約約傳來了孩子們的聲音,這叫她更想往聲音來處去瞧瞧了。她想了想,幹脆直接和那婆子說自己可憐那些小孩兒,想見見他們,看看他們有什麼缺的,好捐錢捐物。
婆子脫口而出:“不能見!”
李舒妄微怔:“這……”
婆子臉上一片空白,最後隻能無奈地重複那句:“不能見!”
所以果然剛剛那番好聽話是别人教她們的。是擔心自己察覺什麼,卻又不屑見一個丫鬟、或者不合适見一個丫鬟?
有意思,這慈孤院比王老尚書家有意思多了。李舒妄仗着自己是縣令的丫鬟,這婆子不敢對自己怎樣,堅持一定要去看孩子。婆子堅持不讓,兩人便僵持住了。
“小舒?你怎麼在這裡?”
李舒妄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喊誰,晃了一下才記起來這是楚昭的聲音,又晃了一下,哦這是在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