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圓聽到這李書生的話吓壞了,當前便要上前阻止,可卻被李舒妄攔住了,她想知道外頭的傳言已經多離譜了。
卻不想那兩個書生食客也被這位“李兄”的口無遮攔給吓到了,當下便都撲上去要捂他的嘴。這李書生卻另有一股牛勁,任由兩名友人拖拽、捂嘴,卻還是“堅強”地怒斥着楚昭的“罪行”,從他的破碎的言語中,李舒妄總算是理清了流言的原貌:無名女子和管老三本是一對恩愛鴛鴦,縣令強搶民女不成先奸後殺;管老三沖冠一怒為紅顔卻被縣令派惡人錢大牛殺害;縣令為斬草除根又鬧了一賊喊捉賊,殺了管老三!
李舒妄聽完都忍不住咋舌,傳這流言的人好本事啊!整個流言足夠曲折離奇卻又“合情合理”,若不是她參與了驗屍,又知道其中一些細枝末節,聽到如此流言,怕也是要如同多數百姓一般,一邊為泾縣居然出了如此人渣而憤懑,一邊又為自己智計卓群而暗暗自喜——這樣的流言肯定不是直給的——必定是真假摻半、隐隐綽綽,叫百姓們自己“推理”出的“真相”才更有說服力。
隻是光這樣的流言還不夠,李舒妄心情複雜得想。
一出好戲,既有了為非作歹的惡人,必定有懲惡揚善的大善人奪其命、鞭其屍、掘其墳,如此才叫觀者大快人心、仇者一解郁氣。
戲演到此處了,這位“大善人”該上場了,就是不知這位“大善人”是何身份。
楚昭啊楚昭,你到底是招惹了誰,叫人這樣處心積慮治你于死地?李舒妄邊想着,邊從廚房裡掏出自己那把黑金斬骨刀,往那三名書生的餐桌上狠狠一捅——刀尖從桌面上進、從桌面底下冒了出來。
幾個拉拉扯扯的大男人動作霎時一頓,紛紛擡起頭來看着細條條的李舒妄。
李舒妄笑呵呵地問:“幾位吃喝的怎樣?有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三人齊刷刷咽了咽口水,那王書生連忙道:“吃得好、吃得好,掌櫃這裡菜好、酒也好。”
李舒妄笑而不語,這書生順着她的眼神往地下一看,細瓷酒杯支離破碎地躺在地上。他忙陪笑道:“我們賠、我們賠。今日叨擾掌櫃了,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他說着又從荷包裡掏出一粒碎銀放到桌上。
李舒妄瞧了眼銀子,算上餐食酒水和賠酒杯的錢還有的剩。她頓時瞧他順眼不少,臉上的笑意瞬間真誠不少。而王書生也支支吾吾提起今天說的不過是怪話,不過是酒多呓語,請掌櫃莫再跟别人提起徒惹笑話。
“呵呵呵,王書明我看透了你!往裡日我還以為我們是志同道合的知己,卻沒想到你如此谄媚無恥!”掏錢時裝死的李書生此時卻又活泛了,哼哼唧唧叫喚的人腦子疼。
另一位跟他們一起來的書生一聽這話,急了,掏出自己随身攜帶的帕子往這李書生嘴裡一塞:“李俊生!你可給我消停點吧!”而王書生縱使臉色鐵青,卻還是跟着友人一同攙扶着李書生。
李舒妄看看焦頭爛額的兩人,想了想那粒碎銀子,便問了三人一句:“你們可知道那名女死者叫什麼?”
還清醒的兩人一愣。
“若說是這女子和管老三已經私定終生,怎麼就男子有名有姓,女子卻連個稱呼都沒有?”她頓了頓,又問,“再者管老三今年三十多了,這女子年方十八。單看年紀,這二人匹配麼?”
李舒妄這話叫幾個書生愣了下來。
王書生忍不住問:“掌櫃你是什麼意思?”
“我隻是覺得,若這位縣令真像你們說的這樣兇狠殘暴,這流言怕是傳不了這麼廣。”李舒妄點到即止,“三位都是讀書人,莫平白被人當了槍。”
李書生掙紮着吐出嘴裡的帕巾,似乎還要出言不遜,王書生眼疾手快又給他塞了回去,随後朝李舒妄點點頭,道謝道:“多謝掌櫃指點,我們會多加注意。”說完跟另一位友人硬是将李書生給架走了。
見“找事”的人都走了,阿圓忙跑過來收拾桌子,結果一看桌子便忍不住驚呼:“啊,這!這!”
“怎麼了?”
“掌櫃,您什麼時候力氣這麼大了!?”阿圓指着桌子不可置信地問——原來是那桌子自斬骨刀處整齊的裂開了一條縫!
“哦,這個啊。”李舒妄慢條斯理走到桌子旁,抽出黑金斬骨刀,将裂開的桌面輕輕一擡、往裡一推,原本裂開了一道縫的桌子立馬又嚴絲合縫起來。
阿圓看得瞠目結舌,指着桌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掌櫃,這、這桌子沒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