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太太關心問:“回來這些時日可還習慣?”
對啊,女郎雖沒了父母,可還有親祖母撐腰啊。
白桃正欲說話,卻被蕭旻珠暗中拉住手臂。
蕭旻珠:“嬸母很貼心,知道阿綿喜靜安排了一處安靜的院落,下人伺候得也很妥帖。”
蕭老太太這才放心,歎口氣道:“你去廬江守孝養病,青雁剛好看中了你住的那處院落,我想着魚珠院總歸是離街口近了些,也不利于你後續休養,遂做主換了院子,之前我還在想,要是你介意的話,我就再讓青雁搬回去。”
原來這些老太太都是知道的。
白桃垂頭喪氣地撓了撓手心。
蕭旻珠面上始終保持着溫良的笑意:“阿綿并不介意,一處院子而已,姐姐住了就住了。”
“乖孩子。”蕭老夫人輕輕拍了拍蕭旻珠的手背,“你今年也十六了,我給你嬸母說了,讓她多多留意揚州的青年才俊,給你訂門好的親事。”
蕭旻珠乖巧地點了點頭。
祖孫倆又說了些話,蕭旻珠便準備告退。
剛走出廊下,就撞見了蕭青雁的身影。
蕭旻珠隻好停下腳步,盈盈道聲“大姐姐。”
蕭青雁聞聲,愣愣地看向她,許久才回應喊了聲“三妹妹。”
以往蕭青雁見到她哪裡會是這樣有氣無力,蕭旻珠眨了兩下眼睛,注意到對方青黑的眼下,“姐姐昨夜沒睡好嗎?”
“嗯,是有些不舒服,我先進去了。”蕭青雁草草結束對話,在蕭旻珠澄澈的目光下有些慌亂地走了。
奇怪。
從小這位堂姐就是驕傲的孔雀,琴棋書畫樣樣都要學,樣樣都要努力做到最好,長輩眼裡的乖乖女,同齡人眼裡别人家的孩子,但蕭旻珠不知道為什麼對方始終對她抱有敵意。
雖然這種敵意在蕭旻珠失去家主掌上明珠的身份後淡了許多,但也足夠煩擾。
在對方稱病的第三天,出于慰問病情的原因蕭旻珠去了魚珠院,結果不小心撞見對方聊若無事地在院子裡和婢女踢毽子的情景。
蕭青雁當然也看見了她,之後根本不在意地繼續對外稱病,在她面前卻是一副高傲疏離的神情。
如果蕭旻珠在長輩面前戳破對方的假面,她們會相信十幾年如一日的女兒/孫女其實還有另一副面孔嗎。
答案不可能。
說不定還會懷疑蕭旻珠别有用心。
蕭旻珠不打算庸人自擾,隻欲有一日過一日,過好自己的日子。
她轉過身,若無其事地帶白桃回院子。
——
揚州牧蕭奉近些日子以來頗為煩惱。
據回來的斥候報,南邊的張玖似在籌備戰事,近兩月來一直在籌措糧草,督促工匠造船制械。
揚州和益州土壤相接,時有摩擦,張玖早就觊觎揚州魚米之鄉這塊肥肉。
隻是揚州軍力疲弱,如何能抵擋越來越強大的張玖大軍。
書房内,蕭奉抵額不語,底下部曲也個個安靜如雞。
片刻,蕭奉的一個幕僚站了出來。
此人名叫賈仁,頗得蕭旻看重。
賈仁看眼上方,沉吟着說道:“若主公擔心揚州内部無法抵禦張玖大軍,不若…向外尋求庇護。”
“北方的魏蛟,剛奪去河東四郡,士氣正盛,主公若能與他結盟,張玖之輩必不敢輕舉妄動。”
“那魏蛟生性暴戾,前段日子攻破東平後還将太守許垚的頭顱挂在城門,坑殺降兵,百姓畏之如虎,與其結交恐怕引火上身。”還不待賈誼說完,另個素日看不慣他的幕僚就潑冷水道。
蕭旻擡手制止,在椅子上坐直身子,來了興趣:“繼續說。”
賈仁道:“聽說燕侯尚未娶親,可以此為名,在宗族中擇一名女郎與魏家聯姻,并許諾金錢,糧草,邀其結盟,共結兩姓之好。”
永甯十五年,皇叔楚王打着清君側的旗号在并州造反,來勢洶洶,熙帝命各路諸侯王救駕,然而隔岸觀火的人居多,竟無一人響應。
唯有當時方從上任使君突逝緻使屬地陷入衰弱内亂中平息過來的幽州兵趕去救駕,并鎮壓反叛。
而後熙帝特授魏蛟燕侯爵位。
當時的魏蛟甚至還未到及冠的年紀。
兩年過去,幽州又發展壯大了不少。
目前南方諸侯實力排得上名号的便是益州張玖,揚州蕭奉,青州崔裕,放任張玖吞并揚州,勢力壯大後稱霸南方,這應該不會是魏蛟想看到的局面。
二來,魏蛟剛連破四郡,糧饷軍械都消耗巨大,若揚州此時示好,不定會同意下來,聯姻隻是一個名義上的由頭,重要的是錢糧。
蕭府目前有幾位适婚女郎,至于擇哪位聯姻,主公自有定奪。
蕭奉捋一把胡須,站起身來回踱步思慮。
晚間,蕭旻将這事告訴了自己的正妻卞夫人。
“雖有傳聞稱燕侯性格躁戾,但年輕人哪有不傲的,更何況他年紀輕輕就坐擁整個幽州,确實是門極好的親事。”卞夫人略一思忖,歡欣地道。
這些日子她正好為女兒蕭青雁親事煩憂,揚州的男子無論怎麼挑都是下嫁,可她娘家門第不行,洛陽那些未婚的高門子弟她一個都不認識。
她與蕭使君都覺得魏蛟絕非池中之物,将女兒嫁給他絕對不差。
是以,卞夫人歡歡喜喜地把這門親事告知了蕭青雁,對方卻如何都不肯嫁,她簡直氣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