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霍霆山讨論她的膽子比之兔子如何,裴莺轉移話題:“将軍為何在此?”
“閑來無事,随意逛逛,未曾想在此處碰見夫人。”霍霆山問裴莺:“夫人方才要尋何物,可需我幫忙?”
裴莺本來想說不用的,但話到嘴邊改了口:“那麻煩将軍和我一同尋一份票據。”
霍霆山:“票據?”
裴莺一本正經地點頭:“一張絹布票據。那是我亡夫一位摯友所贈,當初亡夫意外幫了他大忙,對方贈以票據,還稱若有朝一日我夫君需要協助,無論是金銀細軟也好,亦或是其他助力也罷,隻要拿着絹布票據前去,便能兌現。”
霍霆山眉梢微揚:“夫人可知那位摯友身在何處?”
裴莺搖頭:“不知,摯友的地址在絹布上,當初我隻粗略瞧了絹布一眼,并未細看。”
“無妨,我們一起找便是。”霍霆山說着“我們”,實則他也就動手翻了半盞茶不到,随即轉身去了外面,将熊茂和秦洋喊了進來。
書房又被翻了遍,有了幾人幫忙,裴莺很快翻出不少她想要的東西,諸如玉鎮紙、硯台,保存得宜的精美挂畫等等。
都是能典當換銀錢的。
偷偷将一塊不錯的硯台收入小布袋後,裴莺翹了翹嘴角,心滿意足。正想轉頭去找其他的,結果方擡眸,不及防撞入一雙幽深的狹長眸子中。
裴莺呼吸微緊,他該不會知道了吧。
霍霆山手上拿着一本在書架上随意抽取的書,和裴莺對了個眼神後,他修長的五指收攏,掌中書籍啪的一下阖上了。
裴莺那顆心也跟着顫了顫,心裡不住發慌,下一刻聽霍霆山說:“不必找票據了。”
熊茂和秦洋停下搜索,皆是不解。
霍霆山仍看着裴莺,意味深長道:“隻尋那些值錢的物件即可。”
兩個武将面面相觑,但霍霆山發話,他們隻能照辦。
裴莺拿着小布袋的手緊了緊,心知他一定是知道了,根本就沒有什麼票據,剛才會信她大抵也是暫且被迷惑住了。
但見那人沒發作,裴莺幹脆破罐子破摔:“将軍,待會兒我想去當鋪一趟。”
“嗯,我與夫人同去。”霍霆山同意了。
裴莺眼底亮起微光,繼續試探道:“我還想去尋驵儈。”
驵儈,是這個時代買賣的中介。她要将宅子賣掉,得托人轉手。
霍霆山見她像小蚹蠃似的,伸出一條小軟須一點點試探,像要摸清楚他今日到底能好說話到何種程度,他将書随意放回原處:“那便去吧。”
方應下,果不其然見她雖極力忍耐,但還是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眉眼彎彎,盡态極妍。
霍霆山多看了片刻,但察覺到他目光的美婦人背過身去,不讓他繼續瞧了。男人輕啧了聲,看來夫人不僅會金蟬脫殼,還懂得過河拆橋。
有了熊茂和秦洋等人的助力,裴莺很快就将書房收刮了一輪。
不用白不用,裴莺後面又讓熊茂他們翻了一遍宅子,将能典當上銀錢的物件一并整理出來,收了足足幾個大箱子。
東西搬上馬車後,站在孟宅大門口的裴莺卻有些遲疑。
女兒還在屋裡睡覺,要不要喊醒她一同去,可是距離囡囡睡下才兩刻鐘不到。
“秦洋,你和其他衛兵留在此處守着孟小娘子。”霍霆山點了人留守。
裴莺遲疑少了些,片刻後走到秦洋前和他行了個萬福禮道謝。
秦洋抱拳回禮:“裴夫人且安心前去,有我和衆弟兄在,哪怕歹人插了翅膀也飛不進孟宅。”
最後裴莺上了馬車,她才堪堪坐定,車廂内又進來一人,正是霍霆山。
與女兒乘馬車回孟宅時,裴莺還覺得這馬車車廂寬敞,車内軟座舒适。然而這人一上來,車廂還是那個車廂,卻讓裴莺忽覺狹隘了許多,連軟座也不似方才來時的舒适。
但馬車是人家的,裴莺也無權把主人趕下去,隻能眼不見為淨。偏偏對面之人雖無出格之舉,目光卻很直白,看得裴莺如坐針氈,她忍不住道:“将軍為何舍了烏夜此等良駒不用?”
未想到對面之人竟答非所問:“原來夫人還記得它叫烏夜,看來我說的話,夫人是記清楚了,吾心甚慰。”
裴莺覺得有些人還是不要長嘴比較好。
霍霆山又道:“昨夜我與夫人說梯田之策的謝禮往後會逐一奉上,此話絕非虛言,待回府後,煩請夫人跟我走一遭。”
裴莺警惕說:“是何種謝禮?”
霍霆山的手臂搭在旁側矮櫃上,指尖随意輕點着,“身外的黃白之物。當然,夫人若是不想要那些,我以身相報也并無不可。”
裴莺惱紅了臉:“黃白之物挺好,我就喜歡那些。”
霍霆山笑歎道:“夫人還是第一個在我面前直言不諱說喜愛金銀的女郎。”
裴莺黛眉微蹙:“我與将軍不同,比不上您财大氣粗,我如今缺銀錢,自然就愛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