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桐從濟仁堂回來時,天已有些暗。
霞光透過雲隙照向人間,浮雲皆是暗粉一片。
她本想回來時為他買些紙筆,可是在經過文墨店時改了主意。
她想帶洛宋淮一起來,順便去綢緞莊子為他買些好看的布匹做衣裳。
一路走得輕快,身體的疲勞一瞬消散。
“林姐姐。”
林熹桐剛準備推門,沈月容突然出現在身後不遠處,又揚聲喚她。
林熹桐頓在原地,回頭望去。
沈月容滿臉喜悅,像是在為某事高興,一路小跑到她跟前。
還沒等林熹桐開口問沈月容,沈月容便拉過她的手,想要帶她走。
“沈姑娘,這是做什麼?”
她終于回過神來,停在原處。
“林姐姐跟我走就是,等會兒便知道了。”
沈月容仍在賣關子。
林熹桐本想回去,畢竟洛宋淮還獨自在家,她想與他一起出去,可架不住沈月容如此熱情,隻能跟她走。
兩人走得很快,沒一會兒便到了沈府。
林熹桐停在原地,沒随她往前走,“現在總得告訴我是何事吧?”
沈月容仍是開心,終于開口:“林姐姐之前不是說自己想要在京中行醫麼,正巧今日宮中的宋延禮宋太醫來府上與我爹爹小聚,我便想将林姐姐你舉薦給他,說不定還能讓你随他學醫呢。”
聽她如此解釋,又看她滿臉熱心,林熹桐隻覺左右為難。
“沈姑娘,我知你好心,想要報答我,可我如今已有老師。”
林熹桐還是向她解釋,婉拒她的好心。
沒能幫上忙,沈月容倒不失落,“不過短短幾日,林姐姐竟已找到師父?!”
林熹桐“嗯”一聲,想要告辭,此時她還有更重要的事不能耽擱。
沈月容卻不願讓她一來就走,就算不能成為宋太醫的徒弟,可也能積攢些許人脈,總歸是于往後有利的。
“那日林姐姐來沒能見着我爹爹,他一直很想當面感謝你。”
她救沈月容那事已過兩月,哪裡還用她家人當面道謝?
林熹桐很清楚她為何要讓自己過去,不是見她爹爹,而是見那位宋太醫。
隻是她不想過去,她想回家找洛宋淮。
可在沈月容的“拖拽”下,林熹桐還是到了幾人面前。
正廳茶爐火微,其上正溫着茶。
茶香淡雅,又有細微煙霧飄于半空。
兩人正坐在正廳,不知在談論何事,又不知因何事而笑。
錦服于身,皆是不凡之人,而他們的氣質在微妙處有所不同。
一人面有威嚴,不苟言笑,一人氣質老成,更為溫和。
簡單幾眼,林熹桐便對誰是宋延禮、誰是沈昌賢有所判斷。
“爹爹,這位便是上次救我的林姑娘,那日沒能見到,我便今日将她帶來了。”
沒等沈昌賢開口問詢,沈月容便先行介紹起她。
林熹桐微微俯身,朝他行禮。
她果然沒猜錯。
沈昌賢笑得爽朗,“我家小女實在頑皮,多虧林姑娘施手相助,此恩重,不知如何相報,林姑娘想要什麼,請盡管提。”
沈月容家人總是對她如此客氣,林熹桐頗感壓力。
“沈大人實在客氣,上次夫人款待民女,民女實在感激。救沈姑娘是該做之事,不求回報,如今沈姑娘身體康健,我已很滿足。”
“多虧林姐姐醫術高明,為我診治,若不是她,我恐怕還在床榻上躺着呢。”
沈月容突然開口。
她如此誇大,林熹桐登時愣住,隻覺心虛。
更何況,初入京城,根本沒有條件讓林熹桐為她診病,林熹桐隻不過是收留她又照料她罷了。
“沈姑娘說笑了,我醫術淺薄,算不得精湛。”
聽兩人所言,宋延禮倒是來了興緻,“林姑娘也會行醫?”
“略知一二,如今尚在學習。”
林熹桐不敢誇大。
“林姑娘師從何人?”
宋延禮蓦地問起。
沈月容也想知道,方才林熹桐說自己已找到老師,她還沒來得及問。
“濟仁堂的徐先生。”
空氣一瞬凝固,幾人面上的笑也霎時止住。
林熹桐察覺到不對勁,卻是茫然。
宋延禮忽地笑一聲,“林姑娘能在濟仁堂,又怎算是對醫術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