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盛逾将這門親事認下來,難也不難。
難在桑渡得自己豁出去,不難則是盛逾其人,名聲在外,那樣的人同樣看重名聲,絕不會做出損害名聲的選擇。
隻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豁出去,桑渡還需要再斟酌斟酌。
“姐姐,姐姐。”小童的聲音打斷了桑渡的思緒,她垂眸去看,穿着單薄麻衣的小姑娘正仰頭朝着她看過去。“要買一個香囊嗎?三文錢一個,很便宜的。”
桑渡低頭去看,小女童手裡提着一個籃子,籃子裡放滿了香囊,香囊上繡着花。
桑渡擡手,拿起一個繡有扶桑的香囊,“繡得很好看。”說着,桑渡從錢袋裡摸出三個銅闆,遞給了小姑娘,她張了張唇,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覺得身後傳來一陣罡風。
桑渡雖天生靈脈殘缺,可比起尋常人,仍舊是要敏銳些的。
在察覺到異常後,桑渡猛地抱起面前的小姑娘,朝着遠離那股罡風的方向拔腿疾跑。
小姑娘微微瞪圓了眼睛。
她被桑渡抱起後,一聲驚呼湮沒在了喉嚨裡,在她的瞳孔中,倒映出的那棟青磚紅瓦的房子,赫然倒下。
轟隆聲在那青磚紅瓦的房子坍塌後,才遲緩地傳了過來。
桑渡察覺到身後有碎石亂飛,在那轟隆聲中,一聲類似虎嘯的獸鳴。
桑渡背脊發緊,她一口氣憋在了喉嚨裡,半刻也沒有往後看。
懷裡的小女孩,終于哭出聲來,她手裡的籃子已經落在了遠處,那隻半棟樓高的黑色大虎,一腳将籃子踩得稀爛。
桑渡抱緊了懷裡的小女童,她聲音發緊,“莫怕,不會有事的。”
不知是不是因為跑得太急,桑渡察覺到喉嚨裡有血腥味彌漫開來,她深吸一口氣,看向前方的巷口,想要一鼓作氣拐進巷口中去。
這個時候,天恩鎮上修士雲集,桑渡倒是不擔心那隻不知什麼來曆的妖獸為非作歹,她要做的,是讓自己和這個小女童離那隻妖獸越遠越好。
越遠,也就越安全。
巷口就在眼前。
桑渡提着的那口氣還沒松下去,便聽到懷裡的小女童近乎變形的呼喊聲,“姐姐!大虎朝我們撲過來了——”
聲音未落,桑渡脊背的汗毛根根豎起。
她下意識轉頭去看,那隻妖獸形似山虎,隻是全身覆着黑毛,一縷縷白毛在那妖獸的身上塗抹出繁複詭谲的圖案。
不過是眨眼的工夫,那頭妖獸幾乎躍至桑渡眼前。
來不及逃了——
電光石火間,也不知桑渡從哪兒來的力氣,竟是将懷裡的小姑娘朝着遠處推了過去。
同樣,她與那妖獸之間,再無旁的阻攔。
桑渡瞳孔微微縮緊,她握緊了随身帶着的玄鐵匕首。
死在這妖獸爪下,總不見得比毒入肺腑還要痛苦。
妖獸身上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幾乎将桑渡整個人包裹。
桑渡幾乎能夠看清妖獸的尖牙,和那正從尖牙上緩緩淌落的唾液。
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握緊玄鐵匕首的手 在顫抖,卻是握得極緊。
隻是,想象中的疼痛許久沒有來臨。
桑渡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看向先前妖獸撲襲而來的地方。
小山一樣的妖獸轟然倒地,漾起的灰塵在她的眼底一圈一圈地散開。
日光傾灑,光暈一圈又一圈的。
落在桑渡眼裡,也落在那人身上。
那名修士穿黑衣,周身氣度猶如仙人入世。
“桑桑!”有呼喊聲響起,是謝安淮的聲音。
桑渡循着聲音望了過去,着白衣的謝安淮滿臉焦急,正朝着她的方向狂奔而來。
桑渡的視線從謝安淮身上掃過,落在那個黑衣男子身上。
男子長相俊美,宛若谪仙。劍眉星目,眉宇之間并沒有什麼情緒流轉。
他手中提劍,劍尖有一線紅色。
桑渡緩緩吐出一口氣,她雖靈脈殘缺,卻也能感知到面前的妖獸并非泛泛。
那名男子,隻一招,便取了那妖獸的性命。
“盛公子。”
桑渡聽到有人喚那位公子盛公子。
那個一招取了妖獸性命的,孤鶴白雪一般的盛公子,就是她的未婚夫,盛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