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那頭白紋黑虎已經處置妥當了,您要不要去……”
原先站在窗前的人擡了擡手,他聲音清潤,仿若外面的積雪正在緩緩消融。
“受傷的人,可安置好了?”盛逾開口問道,他轉過身,擋在了窗前。
“已經都讓宗門藥師去看過了,沒什麼妨礙的,隻有一兩個人受白紋黑虎的瘴氣所染,傷得有些重,藥修那邊已經準備了方子,兩劑藥下去,便能好全。”
盛逾擡眼看向面前的人,他擡腳走至桌邊。
屋内桌上,放着一張寫了字的紙,盛逾擡手,将那紙遞給了面前的人。
男人接過紙張,低頭去看,“這是……安神的方子?”他并非藥修,對這些并不了解,隻是打眼一看,上頭寫着的都是些安氣凝神的草藥。
“我記得,随行的箱子裡,有這些草藥。”盛逾道,“宗堯,你照着這方子将藥抓好,給……”盛逾的聲音頓了頓。
宗堯原先正低頭在看方子,聽盛逾的聲音忽然停住了,有些疑惑地擡眸看向了面前的人。
盛逾眸光輕閃,看向宗堯時神色如常,“給呈萊宗的謝安淮送過去。”
宗堯有些疑惑,隻是很快又想明白了。
他們此行是給呈萊宗宗主沈元白賀壽的,謝安淮是沈元白的大徒弟,這兩日在天恩鎮上負責招呼各地前來的修士。
他們是東道主,這安神的藥,自然該由他們去分發。
若是越過他們去分藥,反倒有幾分越俎代庖之感,沒什麼規矩了。
宗堯滿臉的臣服,他看向盛逾,“宗主考慮的是,我這就将藥方和藥草給謝安淮送過去。”
“等等。”盛逾喊住了正要轉身離開的宗堯,他摩挲着指節,視線落在宗堯手中的藥方上,“你記得同謝安淮說一聲,這藥方溫和,即便不是修士,喝了也不會承受不住,反倒會補氣益血,對身子弱的人,也是個極好的方子。”
“宗主放心,我會同謝安淮說分明的,讓他不用擔心給尋常百姓吃了,會受不住補。”宗堯對着盛逾拱了拱手,拿着藥方出了屋子。
直到宗堯的視線消失在眼前,盛逾才緩緩轉動視線,看向窗外,晨光熹微。
等宗堯将藥材點齊,給人送過去,煎好,也該天光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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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活過了夜晚,桑渡緊繃的神經松了兩分,可她仍舊沒有睡太久。
日光落入客棧房間時,她便也醒了過來。
得趁着白日去晚上設宴的地方看一看,提前尋摸一個合适的,搭台唱戲的地方。
隻是剛剛收拾好,桑渡還沒來得及出門,便聽到了敲門聲。
桑渡應了一聲,屋外的人這才推門進來,是謝安淮。
謝安淮手裡,還托着藥盅。
“煎了些安神的藥,昨天你受到了驚吓,還是喝上一盅為好。”
桑渡笑着應了聲好,她在桌邊坐下,接過了藥盅。
聞起來,倒是不苦,一勺送進嘴裡,舌根隻有些微的苦澀,轉而泛甘。
“這安神的藥,該給昨日受了驚的鎮民送些去才是。”桑渡道,她輕聲歎了一口氣,昨日那白紋黑虎本是送給沈元白的賀禮,雖不知為何發狂,他們呈萊宗總要收拾善後。
“别擔心,已經都安排好了。”謝安淮看着面前的人小口喝着安神的藥湯,眸光略有些閃爍,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桑渡挑眉看向謝安淮,見面前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疑惑,“謝師兄可是有什麼事情想同我說?”
“桑桑,這藥……”
桑渡手中的勺子在藥盅裡攪了攪,聽謝安淮提起藥,便接上了話茬,“我方才就想問師兄了,這藥材是新采購的嗎?都是些精貴少見的藥材——”桑渡頓了頓,她身子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謝師兄,雖說咱們得把态度拿出來,可是這樣貴的藥材……”
“放心吧。”謝安淮苦笑了一聲,他看着面前眸若星子的人,聲音忽然有些發幹。“這藥材是須彌宗的人送過來的,他們考慮的,的确周全。”
聽謝安淮提到須彌宗,桑渡手裡的動作頓了頓,她收回視線,沒再接話。
反倒是謝安淮,在提到須彌宗後,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繼續道,“桑桑,你與盛逾的婚約雖是自小就有的,可倘若你不願意,沒有人能夠逼迫你嫁給盛逾。”
桑渡沒有擡頭,她垂着眼,自顧自喝着面前的凝神湯藥,“謝師兄怎麼突然說起這件事了,可是聽說了什麼?”
謝安淮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桑桑,我承認盛逾或許是天之驕子,這世上,比得上他的男子寥寥。”
“可是桑桑,那樣的男子于你而言,絕非良配。”
“桑桑,從前你同我說過,你從不追求什麼旁的東西,隻想無憂無慮地過完一生,若是這樣,你便是……”謝安淮聲音又是一緊,而後壓低了些,“便是在呈萊山上,我也會護佑你一生,讓你可以無憂無慮,幸福恣意。”
桑渡喝完了最後一口凝神湯藥,她擡眸看向謝安淮,笑了笑,“謝師兄,白日無事,我想出去轉轉。”
桑渡不接謝安淮的話,那便也是一種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