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昭瞥了眼謝安淮,這段時間,她與謝安淮頗有些不對付。
現在聽謝安淮竟說些掃興的話,輕哼一聲,上前挽住了了桑渡的胳膊,“真是掃興,桑桑,我們去鸢園讨些果子酒,喝着清甜又不醉人。”
春日裡,呈萊山夜間仍舊有些涼意。
隻是,當橙黃色的篝火跳躍着燃起,暖意伴着酒香肉香一起,裹着桑渡。
桑渡坐在沈慈昭身側,她半歪着頭,靠在沈慈昭身上,笑盈盈地看着其他人笑鬧。
她少有這樣的時候,往年春日裡,似乎總會病上一場,沈元白将她看得格外緊,像這樣跟着大家一起胡鬧,是萬萬不可能的。
沈元白總是說,這群皮猴子,玩鬧起來不知分寸,一個賽一個皮糙肉厚,桑渡和他們鬧在一起,再有個什麼閃失。
桑渡是聽話乖巧的,況且一個人待着也沒什麼不好。
隻是現在,坐在人群當中,仿若有源源不斷地生機從她腳下的土地中生長,攀爬,拔地而起似的,帶着桑渡的一顆心,也砰砰跳動得更加有力了些。
也不知是誰先喝高了,磕磕絆絆地走到桑渡面前,舉着酒杯,“桑……桑妹妹,日後若是在盛逾那兒受了委屈,别藏着掖着,隻管回來,咱們都是你的娘家人,定會給你主持個公道的。”
桑渡笑了笑,她大大方方地拿起身邊的果子酒,同面前的人喝上了一杯。
也不知後頭是誰,嘿嘿地笑。
“你還給人主持公道,你若是同盛逾對上,怕是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隻是調侃歸調侃,開口的人卻是也走了過來,他對着桑渡舉了舉手裡的酒杯,面上多了一分認真,“桑桑,那盛逾雖厲害,可咱們到底人多,他若是敢欺負你,你就回來,咱們這麼多人呢。”
“一定。”桑渡道。
而後,她擡起酒杯,将杯子中的果酒一飲而盡。
後山的篝火,一直燃到後半夜。
所以桑渡幾人動身時,隻有沈元白夫妻來送了。
想要交代的話,仿佛生了根,怎麼說也說不完。
方尋青最後紅着眼眶,看着沈慈昭,叮囑她這一路上,一定要照顧好桑渡。
因着有行李,所以三人下山後,便換了馬車。
沈慈昭同桑渡坐在馬車裡,而謝安淮趕車。
原先他們是要在天恩鎮上歇上一天的,隻是等到了天恩鎮,謝安淮忽然提議今兒多趕些路程,等到了都城再休息。
離天恩鎮最近的都城是清州城,這清州城府,以花燈聞名。
聽說清州城上好的紮燈師傅,做出來的花燈活靈活現,宛若有靈。
聽沈慈昭說起清州城的花燈,桑渡眼眸瞪圓了些,“那些花燈同活的一樣?是不是有修士注入了靈氣?”
沈慈昭搖了搖頭,“聽說那些做花燈的師傅就是些普通人,并非修士,許是有些獨門的手藝,才能叫本是死物的花燈同活物一般動作吧。”
桑渡眨了眨眼,輕聲感慨道,“那得長長見識才行,等到了清州城,得買兩盞花燈。”
馬車外,謝安淮的聲音忽然響起,“清州城的住處我已經安排好了。”
桑渡有些疑惑,“謝師兄,我們不住客棧嗎?”
聽起來,謝安淮心情不錯,聲音裡含混着笑意,“我在清州城,有位忘年交,明日嫁女兒,我們正好在他家落腳,湊個熱鬧。”
“我說怎麼忽然決定不在天恩鎮歇腳呢。”沈慈昭哼了一聲,她擡手撩開車簾一角,“謝安淮,我們此行是要在十來天裡趕到靈都,沒那麼多時間給你訪友!”
眼瞧着沈慈昭的話音裡滿是火藥味,桑渡忙擡手拉了拉沈慈昭的手腕,“沒事的,隻耽擱一天參加喜宴,不耽誤什麼工夫。”
等到沈慈昭放下車簾,桑渡才又低聲道,“阿昭姐姐,同謝師兄有什麼龃龉不合,該說開了才是,大家是同門同宗,是自己人。”
沈慈昭看着桑渡,卻也不好說自己是因為什麼不待見謝安淮,隻能含糊兩句,算是應下了桑渡的勸。
桑渡的目光緩緩落在車簾上。
過了許久,才悠悠吐出一口氣。
這事兒,有些蹊跷。
謝安淮從不是愛湊熱鬧的人,平日做事最是嚴苛認真。
他們此行,并非春遊放松,而是有事在身。
謝安淮怎麼會突然提議去參加什麼忘年交的嫁女喜宴呢。